第411节(1/2)
生命成了一具具的尸体,混乱的局势如同烈火烹油,无人能够改变。入关的兀良汗像席卷天地的狂风巨浪,铺天盖地地扫向南军的队伍,最终那个范围越缩越小
这是南晏的第一道军事重镇,这是漠北各族挺进南晏的门户,数十年来,北狄屡攻不下的居庸关城池,在嘶吼,在哭泣,在呐喊,最终,却只能无奈地接受它新的宿命臣服于东方青玄的铁蹄之下。
北风在呜咽,大地在震动。
还未入城的晋军,听着里面的巨变,却无力回天。
兀良汗早有预谋,速度太快。南军被混入了奸细,也败得太快。想傅宗源十五万人马,真正死在赵樽手里的不过九牛一毛,兀良汗凭着不足十万的人马,把南军践踏得惨不忍睹
在血腥的杀戮面前,要么反抗,要么投降。
这样惨烈的屠杀,让人胆战心惊。不过短短时间,南军死的死,降的降,整个居庸关都成了东方青玄的瓮中之物,那些不服气的人都死在了马蹄与钢刀之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谁也不会想到,当晋军与南军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东方青玄没有动,当北狄想要驰援居庸关的时候,东方青玄没有动,甚至当赵樽兵临城下的时候,东方青玄也没有动。可他却长了一双猫头鹰般的眼,伺机扑上来,矛头稳、准、狠的掳夺了胜利果实,拿下了北狄数十年来都没法破灭的居庸关,以极少的人数,扫荡了在赵樽的攻势下完全丧失战斗力的南军,成了居庸关的新任主宰。
赵樽骁勇擅战,有勇有谋,却恪守游戏规则。
但东方青玄不一样,他只求结果,不管过程为达目的,可以不策手段。
城池外面,丙一眼圈发红,咬牙的声音满是恨意。
“殿下,夺城的人是东方青玄。”
赵樽紧抿着嘴唇,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勒住马缰的手微微一紧,一双冷鸷的黑眸鹰隼般扫向了突然静寂的四周,过了良久,才再次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肃杀的寒意。
“人来杀人,佛来杀佛”
他话音一起,周围突地响过一道抽气声。
“殿下,快看”丙一低声喊道。
赵樽漫不经心地抬头。
只见高高的城墙之上,突地亮起了一片火光。在火光之中,东方青玄鹤立鸡群一般被兀良汗的将校簇拥着,优雅,飘逸,面带微笑,如同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若不是老天亲眼看着,谁也不敢相信,就是这个男人,一个“杀”字,让鲜血染红了居庸关的青砖。
“晋王殿下,久违了”
东方青玄轻柔的声音冲破肃杀的夜色传了过来。
城墙下方,一阵静默。
晋军里面,有无数人认识东方青玄,也有无数人听过他的声音。但声音虽相似,面孔却看得不是太清有人奇怪,有人疑惑,却无人出声儿,也不敢确定。
赵樽冷肃的脸,比冰霜更凉。
“大汗安生日子不想过了”
东方青玄轻轻一笑,“殿下莫要误会,我原本只想历练一下兀良汗的战斗力打了此处,发现三打一的戏码唱错了调儿。既然哈萨尔错过了,我就不能错过。”
赵樽目光如剑,剜了过去,“你以为凭你之力,可以守住居庸关”
东方青玄沉吟半晌,摸了摸下巴,莞尔道,“兴许会守不住,但凭着居庸关之险,总能拖你十天半个月届时,拿不拿得下居庸关且不说,你的北平城怕是守不住了吧”
赵樽冷哼,“哈萨尔若来守关,我会为他准备半月之期。至于你你觉得可以”
毫不理会他的奚落,东方青玄“呵”一声,似笑非笑地睨着城墙下架着的火炮,抬起宽袖,轻轻一指,“我有什么不可以你有的,我未必没有。”
他说罢,像在指挥似的,抬起的手猛地往下一压,这时,只听见“轰”的一声,城里响过一声剧烈的炮击
赵樽面色微微一变,东方青玄的笑颜更是恶劣了几分。
“晋王殿下,兀良汗的火炮,威力不比晋军差吧”
赵樽冷冷眯眸,看着城墙上被重新插上的兀良汗旗幡,唇角掠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冷笑。
距离太远,东方青玄看不清他的表情,犹自笑道,“殿下是不是好奇我如何会有这般强大的火器说来么,告诉你也无妨”他的视线微微一转,看向骑马伫立在赵樽身侧的小女人,笑得媚气无比。
“还多亏了阿楚。”
从东方青玄出现开始,夏初七便已经看见他了。
但是由于距离的关系,她能看见赵樽的话,却看不见东方青玄的话。
这会子她看赵樽变了脸色,心里便跟着发沉。
一皱眉,她低低问,“赵十九,那厮说了什么”
赵樽安抚地看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眸色淡然地望向东方青玄,“大汗的偷窃能力很强,但离间伎俩,还有待提高。俗话说,胜者王,败者寇。既然你占了城,出了招,我们便在这居庸关比划比划也好。”
“晋王殿下果然霸气,分明就是必输的仗,还要打下去。”
东方青玄笑得眉眼弯弯。要知道,论人,兀良汗原本驻扎在居庸关外的人马就不比晋军少太多,论火器,晋军的火器技术虽然强大,但远远不若后世的威力,更何况,兀良汗相比也不逊色多少。加上居庸关的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城远比攻城易,就算势均力敌,赵樽也只能吃亏。
两军对峙着,天地仿佛都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
天上的弯月发出惨白的银光,空气中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东方青玄看着城下的赵樽,打破了沉默。
“晋王殿下,我倒有一个双赢的提议。”
“说”赵樽的眸底,宛如蕴了千年的冰封。
东方青玄轻轻一笑:“江山美人,你选一个。”
对他的话,赵樽似乎并不意外,也跟着笑了。
“大汗可知,数年前,也有人让我选过,你猜结果如何”
东方青玄仍然在笑,“如何”
赵樽打马上前两步,冷冷的目光如同肃杀的刀锋。
“江山美人,本王都要。”
“回答甚好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东方青玄似笑非笑的调侃一句,又严肃地正色道,“殿下应当清楚,如今的形势对你不利。你我之间的输赢结果且不论,就论时间我耗得起,你却耗不起。北平城要是丢了,你没有退路。我即便输了,还有兀良汗十二部”
说到此,他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放不下美人儿,那么我劝你,还是回守北平吧。”
赵樽冷肃的眸中,掠过了一丝笑意,“我若是鱼与熊掌都要呢”
东方青玄静静看着他,“你不听我,会后悔的。”
赵樽还未答话,一直在分辨他唇形的夏初七突地上前。
“赵十九”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让我跟他去,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他不会怎么样我的。他说得对,形势对我们太为不利了,尤其我们的宝音在北平,确实与他耗不起”
“阿七,我此生最讨厌受人威胁。”赵樽目光凉凉地望住她,语气极为低沉,默一瞬,突地冷冷一笑,“有人想拿整个江山来换你,我都不换,更何况区区一个居庸关你放心,此一战,必胜。”
“可是赵十九”
“没有可是我赵樽若是拿妻换城,枉为男儿。”赵樽声音冷厉,说罢不再理会她,调转马头,挥剑沉声。
“晋军将士听令,继续攻城攻必克,守必胜。”
“是”
“攻必克,守必胜”
嘹亮的冲锋号角再一次回应在昏暗的天地之间,只不过这一次,对手换了人。他不再是贪财胆小的傅宗源,而是悍勇无匹的兀良汗还有极为了解赵樽战法的东方青玄。
若干年前,当两个少年在庭院舞剑,临风把酒之时,谁也不会想到,在未来某一个惨淡的月色下,会有这样一场殊死的恶战。
就在居庸关饱受锋镝之苦时,北平城也笼罩在一片金革之声里。
厚重的城墙上,“嗖”一声响,一名持弓的守卫被偷袭而来的神臂弓射中,凌空摔落下去,那一支冷箭当胸穿透身体,直直地射向一丈外的墙体,猛烈碰撞后,“叮”的落在青砖上。
箭杆上带着那兵士的鲜血,还有一封书信。
“陈将军,你看”
离那支箭不过寸余的兵卒吓得白了脸。
等箭停了下来,他方才小心翼翼的蹲身,取下信函,递给陈景。
“是兰子安的手书。”
兰子安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凡事都喜欢走过场。这一封洋洋洒洒千言信,是劝降陈景来的,语气极是委婉,言词也很恳切,只可惜,秀才遇到兵,完全没用。陈景黑着脸只看了一眼,大抵意思看明白了,便“撕拉”一声扯碎,由着它片片飞出城墙,飘落在空中。
“传令下去,死守北平城在,我在,城破,我亡。”
一句话,简洁,力量,气概十足,顿时激起热血无数。
“城在,我在,城破,我亡。”
呼啸的北风,呼啦啦的吹动着旌旗,却淹不住北平守卫的呐喊,也淹不出城外成千上万的南军呐喊着攻城的声音。
这已经是南军第三次冲击北平城了。
都说打仗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南军前两次攻城都无功而返,气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这一次似乎准备得更为充分,攻势也较之前面更为猛烈。
不得不承认,兰子安虽是书生,却自有一套带兵之法。
相较于攻城的南军,此时北平城守军的兵力悬殊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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