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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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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军全都乱了套。

退退退他们不止往后退去。

“殿下”

这时,有人高呼了一声,人群的视线便聚到赵樽身上。

天地之间,似乎瞬间寂静一片。

冷冷的风高高扬起赵樽的披风和他染血的战袍,他高居战马之上,手挽着弓箭,冷冽的眼神里带着狂傲的杀气,清越的声音,沉稳有力。

“陈景,记得你的一百两。”

陈景手上的钢刀微微垂下,鲜血滴入泥土,可他的目光惊愕着,看着不远处凝视自己的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晋王,一百两也要

“喊话”不待他回神,赵樽又冷冷吩咐。

“是”陈景与他对视片刻,心里一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京军兄弟听好了,你我本是同宗同祖,并无宿怨,吃大晏的饭,穿大晏的衣,是大晏的人,何苦自相残杀”

“殿下有令,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无罪。愿意投奔晋王,晋军欢迎。想要自请离去,晋军也绝不阻挡”

战争什么最重要军心。

原本京军便乱了军,邬成坤一死更是如一盘散沙。他们之所以还在反抗,只是求生的本能。如今听了陈景的话,哪里还有半分战斗的意愿

“丢掉武器,绝不追责”

陈景连续喊了三次,京军中终是传来“哐当”一声。

大众都不喜欢出头,但有人出头,便会有随众心理。随着第一道武器落地的金铁声,京军兵士纷纷响应,丢下了手上的武器,无辜地看着之前的敌人,也看着人群中的赵樽,目光里有畏惧,也有活命的期待。

定安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人并肩站在一处,却无人说话。

“跪”

先前的侮辱,并没有让晋军释怀。

他们呐喊着,高举着战刀,喊声响彻天际。

“跪下”

晋军围拢上去,把京军残兵圈在中间,手上长枪对准了他们的脑袋。而外围的大炮与火统,也闪着锐利的光芒。

“扑通扑通”

下饺子似的声音里,京军很快便跪了一地。

“晋王殿下饶命”

“晋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樽高坐马背,居高临下的冷冷一扫。

“免下去安置罢。”

邬成坤死了,京军投降了,耻辱洗刷了。晋军高举武器,列阵大吼着“晋王千岁”,而城门口的老百姓,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向赵樽行大礼。

成千上万的人匍匐在地,赵樽却没有办法一个人享受这样的尊崇。他转过头,与城墙上那女子的目光遥遥相对。

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可以感受对方的情绪。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还在秋风中瑟瑟翻飞的“晋”字旗与满地的鲜血和尸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沉出声。

“邬成坤被建章皇帝委以重托,领三十万大军前往辽东讨逆,却枉顾皇命,滞留北平府,恣意生事,侮辱藩王,欺压百姓,奸淫妇女,滥杀无辜,是乃为臣不忠,为将不义,为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徒,竟身系朝堂大业陛下将江山社稷托付于这样一群屑小之手,长此以往,如今治理政务,整肃朝纲可叹我祖宗基业,已是危如累卵,不替天行道,枉为赵氏子孙”

他沉沉的声音,贯入北平府的天空。

暴雨后的天际,此时阳光大盛,隐隐浮出一条七彩的虹光,光线晶莹的跳跃着,铺陈在赵樽乌黑甲胄之上,也落在夏初七烁烁的眸底,同时也照亮了昏暗许久的北平府,照亮了整片天地。

史载:建章二年八月,赵樽于北平府永定门杀邬成坤祭旗,述十宗罪,并告天下万民曰:“我受封以来,为谋大晏社稷之和顺,一味忍之、让之、避之,不与之兵戎相见然,逆臣无道,寡廉鲜耻,丧德于国,有祸于民,乱有怀世之心,陡增杀戮,使得四野尸横,其罪罄竹难书皇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替天行道,举兵讨之,以清君侧。今起兵诛逆,实不得已,只为奉天之命,讨伐奸恶,以安大晏社稷。”

那一日,北平府万民空巷。

老百姓燃鞭炮,送行装,捐粮草,沿途欢呼。

历史性的一战,硝烟已经散去,但历史的巨轮转动到,赵樽与赵绵泽之间,已成不死不休之势。

那一日,没有人会料到未来的国运,也无法预测赵樽起兵将会为南晏朝廷乃至整个天下带来怎样的沧桑巨变。但战争的烽烟已然点燃,赵樽的纛旗也已染血,再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南下的脚步。

、第300章迫与反迫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

在一连数日绵绵不绝的秋雨之后,八月的京师城里雾蒙蒙一片,像是被天生染上了一层白白的霜气。中秋刚过,长街深巷、酒楼店铺、妓坊茶肆中人们已然罩上比甲,添上衣襟来御秋寒。

通往正阳门的官道上,有几处低矮的路面。一下雨,便积成了水洼,行人纷纷避让不已,偶有顽皮小儿从水洼中踩过,溅起黄浆污水,定会招来怒骂。

这时,细雨中,一匹快马从远远疾奔而来,嘴里高声喊着“北平急报,行人闪道”,一连踩过好几个水洼,铺了行人一身的泥泞,却一字句告谦都无,扬长而去。

可脏水溅了身,行人只惊叫一声,却怔怔的不敢发出一句骂声因为那个人是军驿里的军爷。这般作派,定是出大事了

驿使高举文书,一路畅通无阻地从正阳门直到承天门,惊得无数的行人驻足观看。

赵楷正准备从承天门入宫。

看见驿使冒雨驰来,微微蹙眉。

“何事如此慌张”

驿使不认识肃王赵楷,却认得他身上那一身亲王袍服。愣了愣,他勒住驿马,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珠子,踩着马蹬翻身下马,大声道,“启禀殿下,兰尚书八百里加急奏疏,晋王赵樽在北平府杀邬大将军,誓师南下,起兵了”

老十九起兵了

赵楷微微一愣,右手的拳头情不自禁的握紧。与承天门两侧的侍卫们一样,他一动未动,脑子里的画面是北平府连天的战火,还有北平永定门无数伏地的尸体。

一种无形的血腥味,飘过关山万里,随着驿使入京,弥漫在了京师这一片繁华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短短时间里,“晋王在北平府起兵了”几个字便如同一枚震慑力十足的火箭炮,把个平静的京师城炸开了锅。

文武百官、王侯公卿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纷纷入朝觐见皇帝,商讨对策。可在这个紧要关头,赵绵泽却未召见任何人,只把呈上奏疏的赵楷单独留了下来。

“六叔,赵樽起兵造反,你可有意外”

意外么看着眸色温和带笑的皇帝,好久没有被叫过“六叔”的赵楷紧紧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方才道:“微臣并不意外。”

顿一下,他瞄着赵绵泽的脸色,恭顺地道:“微臣只是没有想到,邬成坤领三十万大军,几近碾压的人数,竟会这般轻易地折戟沉沙。只北平一战,便折损过半,毁了一世英名,还丢了自家性命”

“哼”赵绵泽眯起眼睛,看向他肃然的面孔,“若换了是你,可会轻易落入赵樽的陷阱”

被他情绪不明的眸子一刺,赵楷紧张片刻,挺直的腰板微微弯下些许,拱手一拜。

“回陛下,微臣虽自幼习骑射武功,但未曾上过战场。对战事亦是不甚了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邬成坤不落入赵樽的陷阱,恐怕此战也讨不得好。”

“荒唐”

一声低呵,赵绵泽像是怒了,猛地甩开了袖子。在御案上的摆件“乒乒乓乓”的撞击声里,他冷不丁转头,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赵楷,冷冷一笑。

“你们人人都敬他,畏他,可朕却是不信,赵樽他真就长了三头六臂邬成坤不过是犯了得意忘形的老毛病,轻敌贸进,中了他的诡计。若是他集中三十万大军之力进攻北平,即便是用踩的,也能把区区数万晋军踩死”

赵楷喉咙狠狠一滑。

他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兵书和战例却看过不少,非常清楚治军打仗不是单靠人数占优就能取胜的。在正面战场上,但凡有一方士气低迷,外加战斗人员折损严重,基本上人心涣散,要胜无望依他所见,这一回,若不是兰子安退至霸县,就当时那个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三十万大军会不会都填了老十九的胃。

看着赵绵泽,他张了张嘴,想说。

但权衡再三,到底没有辩解。

很多时候,居于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听多了恭维的话,未必喜欢再听真话。尤其是现在,赵绵泽明确在气头上,心里焦躁,不喜他长赵樽的威风也是有的。

他不说,赵绵泽却发现了他的踌躇。

“六叔,有话直言无妨。”

赵楷犹豫了一下,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微臣想说,如今邬成坤阵前被杀,北平府首战告负,赵樽南下已成定局,朝廷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微臣愿意效力军中,领兵北上,为陛下分忧。”

赵楷虽说是一个庶出皇子,母家也没有实力,但其能文能武,个人能力在洪泰帝的众多儿子里面,得推为佼佼者。是以,当初洪泰帝培养他辅佐赵绵泽,便是基于这点考虑

只可惜,与他事先的猜测一样,赵绵泽深深看他一眼,便温和地笑着拒绝了。

“六叔不必太担心。赵樽北平起兵又如何区区数万人,能成什么气候难道朕还怕了他不成反之,这皇城防务干系到国体气运,天子安危,这才是重中之重,带兵打将那种苦差事,不必劳烦六叔了。”

赵楷眸子里的光线,一点一点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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