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349米,是绝决!(1/2)
“梨觞的故事……”
萧乾轻轻念叨一声,看着墨九晶亮的眸子,突然垂下眼睑。
“我所知也不完全。阿九要听吗”
“要!”墨九瞥一眼辜二的遗容,声音沉沉,“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只是以前,从未想过会与辜二有关。”
轻嗯一声,萧乾看着她,视线也掠过辜二垂下的头,目光微微一暗。
“很久很久以前,萧家并没有梨觞,只有梨花醉。而阮氏先祖是萧家的家仆,世代都在萧家做酿酒师……”
一个大家族,一个酿酒作坊,勤劳的酿酒师。
墨九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古老而忙碌的酿酒画面。
而萧乾的声音,也不带情绪的娓娓道来——
一个主一个仆,原本不会有什么出奇的事情发生,可一代代传承下来,终于有一个阮家的酿酒师不守本分——与萧家漂亮的小姐相爱了。
萧家小姐活泼好动,不像寻常女儿。她不喜闺阁刺绣,却独爱酿酒起糟,天天往作坊里跑。一来二去,年轻的小姐与英俊的酿酒师眉来眼去,很快情投意合地偷偷在一起了。这两个人都有酿酒天赋,并没有只顾着谈情说爱,而是在萧氏家酿梨花醉的基础上,酿出了一种有别于梨花醉,却比梨花醉更好更香醇的酒来。
此酒以觞为器,他们称之为梨觞。
不过,原本为‘觞’,不想终却成‘殇’。
得了梨觞之后,他们感情越发深厚,已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在感情升温的同时,他俩在酿酒之路上也越走越远,不仅多次改良萧氏家酿梨花醉的配方,把酒酿得越来越好,梨觞也一坛坛酿出,埋入了老宅梨树下的酒窖里,最终陈放成了永世不可复制的珍品。
听故事,是墨九所喜。
可这个故事听来却莫名有些沉重。
她心里沉甸甸的,直到萧乾停顿不语,方才仰头望去。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萧乾拖长嗓音,突然一叹,“后来他们每天沉浸在酿酒之乐里,不知天日,不知世情,以为这便是一生一世。然,梨觞一出,名声大噪,为萧氏家酿带来飞越的同时,他们的私情也浮出了水面。”
“萧家不肯成全这段姻缘是不是”
“是,萧家那时,早已为小姐选好了夫婿,怎会愿意她与酿酒师互许终身”
接下来的故事,与大多数老套的故事一样。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婚配的年代,萧家小姐与酿酒师的感情是不受祝福的,也是大逆不道的。
萧家先是怒而警告,再又将小姐关入绣楼,杜绝他们见面。
可爱得正正浓郁的年轻人,又怎样烧得灭情感之火
最终,萧家小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与酿酒师私奔了。
如果他们就这样逃掉了,这个故事就不会有后来的演变,更不会有辜二穷这一生所负之“仇”。
两个年轻人出逃不过几天就被萧家人抓了回去。萧家以酿酒师的性命相要挟,小姐无奈之下选择了含泪上花轿,斩断情丝重新嫁人。可即便她为了情郎,放弃了自己的幸福,萧家却没有如她所愿,放过酿酒师。
为免小姐有私情的事走漏风声,传到夫家耳朵里丢了脸面,也为免酿酒师对小姐纠缠不休,坏了萧家的名声,他们在酿酒师的酒里下毒,想让他死在自己酿的酒里。
可他命不该绝,大吐特吐之后,居然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等他从乱葬岗醒过来奔逃回家之后却发现,他阖家老小,包括他刚刚满月的小侄女……统统被人毒死了。
失去挚爱,家破人亡。
酿酒师既怨小姐情变,也怨萧家人狠毒。
从此他隐姓埋名,一心报仇,可萧家之势却日益强大,直到他含恨而终,也一直未能复仇。
于是,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后代身上——
“六郎……”墨家轻唤着他,颇有感触地道:“你们萧家可真心没干几件好事啊”
对于她的说法,萧乾不置可否。
墨九知道,在古人的思想中,婚姻本该听父母之命,也许在价值观上,他们是不同的。
所以,看萧乾不吭声,她也不再多言,又把话转到正题上。
“那后来呢梨觞就没有了”
“萧家所有梨觞,均出自他二人之手。自他二人分开,萧家也再造不出梨觞……”
“为什么”墨九不太懂得酿酒之道,只猜测着,“是因为不知道配方的原因吗可……不对啊。即使酿酒师没了,小姐也是知道配方的人啊难道她愿意自己与情郎穷尽一生所得的心血,就这样失传于世”
想到梨觞醉入骨髓的滋味儿,墨九不无遗憾地一叹,“可惜了!”
萧乾拧眉,似乎也在思考,“我听祖母提起过,梨觞的配方,似是与梨花醉一般无二。”
“一般无二那为什么酿出的酒不一样”
“这个我也不知,后来萧家也曾为此苦苦寻求过真相,但并无所获。据懂得酿酒的人说,酿酒之事,仅有配方是不够的,酒的味道,与水、料、甚至与酿酒人的精神状态都有关系。为何让梨花醉变成梨觞,这个诀窍,恐怕只有当初酿造梨觞的二人知晓了。”
“是啊!”墨九表示认同,“酒是有灵魂,有感情,有灵气的东西。五粮液离开宜宾,也就不再是五粮液了……”
后面一句她是小声喃喃的,像在自言自语。
可落入萧乾耳朵里,却把他听愣了,“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墨九赶紧摇头,岔开话题,“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萧乾目光微凉,视线从她的脸慢慢落到辜二的身上。
这一眼,他望了久久,视线有些放空。
“先厚葬了他吧。”
……
……
辜二的死亡,在哈拉和林掀起了一股子地震般的动荡。
当初他与萧乾合盟攻打乌日根,却在胜利已然在望时,突然与萧乾割袍断义,城门决裂,终于导致了这样一样败亡身死的局面。对于萧军来说这是大获全胜,正好顺水推了舟。可对于哈拉和林的北勐人以及苏赫旧部的北勐兵来说,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是愤怒,是屈辱。
人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萧军的英雄萧乾,在北勐人眼中,已然成了一个邪恶的入侵者,是他篡夺了胜利果实,是他利用苏赫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过河拆桥杀了苏赫……
这一点,萧乾事先其实已有预料。
所以,只要辜二没有异动,他永远都不会抢先对他动手,就怕落人口实,引来北勐人的情绪反弹。
毕竟打下一个国家容易,治理一个国家却不容易,想让一个国家的人完全臣服,那更是相当不容易。
然而,哪怕他未雨绸缪,也没能解开这个死结。
虽然是苏赫率先对他动手,但北勐人的民族主义以及人性中基于对弱者的同情,萧乾这一口大黑锅,还是背定了。
在后来的史书中,对这一役的看法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趁向于对萧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谴责。
好在,不管北勐人怎么想,战争结束了,成者为王,萧乾成了他们的主宰,他们无力反抗之时,都不得不暂时屈服。
于是哈拉和林这座城市,暗里波浪不止,明面上却风平浪静。
……
一天一夜,眨眼过去。
大街小巷里,百姓不能成眠。
王府里的灯火,也彻夜没有熄灭。
萧军虽然占领了哈拉和林,可诸事待办,身为首脑的萧乾也没有办法休息。王府里来来去去的人,各种各样的情报书函,一件一件在这里汇总,再经他之口,变成一个又一个政令传达下去。
都说打江山难,治江山更难。
如今的北勐,如同一团乱麻,等待他去理顺。
他忙得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而墨九,也没有闲着。
除了派曹元领着一群弟子快马加鞭赶回兴隆山之外,她自己也在紧张地准备行程。
原本她是要同曹元一起回去的,但转念一想,火器的事已经这么久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至少,她得最后送辜二一程,等他的葬礼结束再走——
就这样焦头烂额的过了三天,北勐局势终于又有了新进展。
这一日,天儿还没有亮,萧乾刚刚回屋歇下,就接到消息,前往追击乌日根与阿依古长公主的古璃阳回来了。
幸不辱命,阿依古一伙的重要成员,一共有十五人落网,包括阿依古自己与乌日根。
……
王府的大门,咣咣打开了——
古璃阳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一群士兵押送着阿依古等人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大殿前的台阶上,萧乾正在门口等候。
墨九也站在他的身边,静待不语。
晨曦的薄雾中,天气有些凉。
“冷吗”萧乾探了一下墨九的手。
“不冷。”墨九笑了笑,“这么激动的时候,我怎么会冷呢”
萧乾轻叹一声,把她挣扎的手拿过来,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你啊就爱逞强!”
墨九一怔,失笑,“哪有啊倒是你,也不怕人笑话。”
“我疼媳妇,谁人敢笑”
萧乾说得随意,可墨九听完,却是心里微怔。
是啊,就算他可笑,又有谁敢笑他呢今日不同往日了啊。
地位的改变,身份的改变,让墨九突然间有些迷惑。
“六郎,你如今觉得……快活么”
萧乾看她一眼,还未回答,古璃阳就大步过来,抱拳单膝跪于地上。
“末将参见主公!”
“古将军请起。”萧乾朝他赞许一笑,抬了抬手,“请长公主入殿。其余人等,先行扣押。”
“末将领命!”古璃阳起身,往后面招手,“带长公主。”
墨九注意到萧乾用了一个“请”字,瞥他一眼,他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只见长公主,只紧紧随着他的步子入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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