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正文完(小修)(1/2)
死去的林世宣不会再知道,他本以为的、湛国公府的这一张好牌,等真正翻开来之后,竟会成了一张催他命的鬼牌。
太多的抱负也被那深深的悬崖给吞噬了。
但这天地本就如此,惊才绝艳者不计其数,钟灵毓秀者不计其数,因而对天地而言,草木与鸟兽无异,人与蝼蚁亦无异。
不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应当心怀畏惧。
这一点上,徐善然从上一辈子就再清楚不过,可惜林世宣前后两世,都不曾意识和碰触到这一点畏戒。
林世宣之死便如一粒小石子落入汪洋大海,连那一圈涟漪都不曾叫多少人发现。
宫中与朝堂还为了明德帝如何南狩吵得不可开交,在这连明德帝都不太好过的当口,可想而知宫中其他嫔妃的处境了。
最开头留下的人选随着落定到九皇子头上而烽烟消弭,但这只是即将离开的一个小方面。还有更多细碎而直观代表着乱世来临的事物——
比如宫中的宫女太监大规模的逃亡:那些逃亡的太监甚至敢在皇宫的大门上泼尿泼屎,写下一大串污言秽语。
再比如宫中的一应用度,开始变得残缺不全,饭送来时或者少了或者冷了,香烛衣料,首饰月银,总是凑不齐数量。
又比如那朝堂之上宫廷之中的等级不再那么鲜明,昔日的武官之女低位嫔妃,忽然就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架势,除了皇后与那还最得明德帝宠信的宫妃的地位与往日差别不大之外,四妃反向九嫔讨好的,也不足为怪。
最后还有本是朝廷派出的使节,面见红日军要求招安和谈,划江为治的,到了那头就直接带着整个使节团一齐投向红日军,反说了许多朝廷的秘密。
仿佛一下子之间,江山四分五裂,明德帝众叛亲离。
派人招安却选出一个白眼狼,还叫他直接投敌之事传进明德帝耳朵里时,就宛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德帝不再有任何等待的耐心,也不再试图压抑着自己的性格,他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利,也是最后的疯狂:他开始杀人,任何违抗他的人,任何唱衰南狩的人,任何阻止皇帝南下的人,任何不能拿出好的南下主意的人。
在这样丧心病狂的杀戮之下,阴沉沉的天空再次蒙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而明德帝南狩的一切准备,总算是在红日军离京师还有三天距离的那一日里,完成妥当了。
皇后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她对自己与明德帝的感情心知肚明,更加对明德帝的为人了如指掌,哪怕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皇后也不敢将自己的希望放在明德帝身上,她知道在必要的时候,别说是自己了,就是自己的儿子,当朝的太子,下一任的皇帝,也会被明德帝毫不犹豫地舍弃。
前朝才没过去多久,前朝灭亡时君主将所有皇后公主都充作银两直接卖给敌人,叫那些本来再尊贵不过的女人沦为女奴的例子,也不过过去了一百多年,有谁真正忘记了
要保护好自己,要保护好孩子。可是这数十年的经营,她纵使有几个心腹宫人又能如何在后宫里他们或许能够派上用场,可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呢他们哪一个可以抵抗乱军……或者帮助她与太子从明德帝身旁逃离
而皇儿、皇儿……明德帝尚且是刚刚临朝,自身根基都不稳,又怎么会在自己都还没有掌握全部势力的同时让自己的儿子有机会长丰羽翼呢
皇儿的太子属官不过几个酸腐书生,一概无用。皇儿哪怕有一些宫人侍卫,现在的数量也不过千,等到上路之后,只怕不过百二之数。
周后在心里默念着,掩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发抖,一直压不下去。
这时候坤宁宫的姑姑快步走来,在周后耳边说周祭酒的到来。
国朝为防外戚干政,宫妃的出身一般不高,如徐善然这样国公府的出生,正常情况下一开始就不会被纳入皇妃太子妃的候选之中。
因此周后的出身也不高,现在过来的周祭酒,就是周后的父亲。
周后并不知父亲为何现在过来看自己,但料想也是有关那南狩之事,因此叫宫人将父亲带进来之后,周后便宽慰头发花白的父亲,道:“父亲不必忧虑,我已与陛下说过,陛下会带着大家一起走的,父亲母亲到时候跟着皇儿就是了。”
这周祭酒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迂腐书生,何况现在明德帝都将事情做绝了,这天下间有什么人还不知道明德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故此他一听周后说叫自己家人跟着太子走,便知道明德帝肯定是不会特意照顾皇后的娘家了——若明德帝乃是大公无私之君王,自有忠于皇室的臣子肝脑涂地;但明德帝显然是个刻薄寡恩之辈,周祭酒也不是不心冷。
他便与周后密语:“皇上只怕不能依靠,娘娘的处境可还好可有保卫自身的力量”
周后略顿一下:“……父亲不必担心,我与皇儿会倍加小心。”
话里的意思就是没有可以保护自身的力量了。
周祭酒微微点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小几上写出一行字:我有三千披甲士可给娘娘!
等周后意思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后,一时大惊失色,一时有喜形于色,她赶紧再让宫人再检查一遍坤宁宫主殿,任何试图窥探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做完这一切后,她抖着声音说:“父亲说的可是真的父亲怎么会有这些人”
周祭酒解释说:“娘娘先听我说完。这些人并不是我的……乃是别人想要与我交换一件东西的。”
周后稍稍冷静,眼中的光芒却更甚:“他想要什么东西”
“湛国公府的四老爷徐佩东!”周祭酒说。
周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湛国公府那边的湛国公府……”她姣好的眉头忽地皱了起来,“这地位,不可能不与我们一道走的。何况湛国公府的一个外嫁女嫁的还是西北的总兵,不止是陛下,朝中的许多人也指着用她向邵风节换来点什么呢。”
周祭酒说:“若是湛国公府要留下来,这干系太大,为父如何敢答应但湛国公府的三千披甲士要兑换的,不过是徐佩东不惊动其他人的注意离开宫廷而已,这就是一桩小事了。”
周后目光闪了闪。
不错,如果只是将徐佩东放离宫廷,那真正是一桩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随便举一个例子:现在大家顷刻就要离开,只需要有人向明德帝建言,说湛国公府的老公爷乃是先帝时期都得用的将军材料,反正一大家子都在这里,先将徐佩东放回去,也不过是将人从一个窝里挪到另一个窝里而已——归根到底,这两个窝都在自己手上不是吗既然这样,还不如爽快一些把人直接放回去,也正是叫湛国公府心悦诚服于陛下的道理。
但她又想起了徐善然。
那天短短的交锋之下,她对徐善然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现在任何与湛国公府相关的事情,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徐善然,想对方是不是又有了什么阴谋诡计。
周祭酒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他看着周后神色变换不定,略略一想,也多少想了个苗头,他选了个方向问周后:“娘娘,老臣问上一句,如果拿住湛国公府的人真的对邵风节有重大的影响,那么得利最多的是哪一位”
周后不解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当然是陛下。”
“按说老臣不该说这句话,毕竟夫妻乃是一体,但陛下与娘娘是否真是一体呢”
周后脸色微变:“父亲,您……”
周祭酒便悄声直言:“娘娘,太子也大了,是时候换个名号了。”
周后心脏狂跳,她本来停止颤抖的手再一次剧烈颤抖起来,拿着一旁的茶杯喝了好几口茶,才将自己嗓子眼的咳嗽给压下去:“这、这是父亲您的意思还是”
周祭酒看着周后,缓缓摇了下头。
这是大半朝臣的意思。
自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明德帝在位三年都干了什么事情先是阴谋诡计踏上皇位,接着大肆采选填充后宫,其中无数个耿直的大臣要他将注意暂且放到千疮百孔的国家上来,有几个说的,他就打死几个。最后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哪怕到了这个地步,明德帝又干了什么呢
明德帝开始杀人。
宛如疯子一般的杀人。
在这样纲常混乱的时候,有多少人会拿着身家性命去容忍一个疯子哪怕这个疯子目前还是国家的主人
他们悄悄商议着,互相讨论着,很快得出了一个框架之内最符合他们利益的结果。
正好明德帝近年身体越虚,已经不耐处理事务,而太子名分早定又年富力强,正是当仁不让,手挽山河的时候!
徐佩东就如徐善然的计划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宫廷里回到湛国公府之中。
湛国公府中的、乃至徐善然带回来的几人都深深地松出了一口气。徐佩东如果一直单独被关押在一处,大家行动的时候只怕不能面面俱到,多多少少总是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现在回来了,那么哪怕走到最糟糕的地步,大家要一起硬闯出去,也不至于有个重要人质在对方手里,投鼠忌器。
事已至此,再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一连好几天的时间,徐善然都与老国公及徐佩凤等人商量着离开的事宜。
老国公与徐佩凤手里头各自都还有一些势力,只徐佩凤是偏向于铺子田庄、朝中攻守同盟这样的软实力,而老国公则是有一队南征北战的私人队伍这样的硬实力,再加上徐善然手中由邵劲派来的一百亲卫,已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一批武装力量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利用这些武装力量,将其发挥到最大的地步,保证最多人的安全。
徐佩东自从宫中回来以后,就时常会在正院周围徘徊。
并非国公府的人有意对徐佩东隐瞒什么或者将徐佩东排斥在外,毕竟都到了这时节了,只要不傻,都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何况老国公曾经或多或少地对徐佩东透露过离开明德帝,亲近邵劲的意思呢
徐佩东不参加这个私下里的会议,一来是他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听了和没听差不了多少;二来是哪怕到了现在,他对于背离明德帝也多多少少感觉到心里不自在。
哪怕明德帝确实不是个人君的模样,哪怕明德帝已经表示出了足够的要将湛国公府边缘化,防备着湛国公府,只把湛国公府当作是个交换和威胁的砝码的念头,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徐佩东始终不能理所当然地参与着背弃明德帝的行动。
但是同样的,面对这样的明德帝,要为他放弃自己的整个家族与家人
徐佩东哪怕有些迂腐,也不至于迂腐到这个地步。
也许说白了,徐佩东就算在书画上是大家,在心学上是大家,但从一个单纯的人本身的角度来说,他也只是一个有些心软,有些清高的很普通的人。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到了最后,说是被迫也好,说是被裹挟也好,他总是顺从着对他影响最大的那些人的想法前进,哪怕不支持,也不可能反对。
而徐善然就不是。
徐善然永远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个性太过于强势,活得太过于清楚,所以不管何时何地,她都会按照着自己的想法往前。
哪怕前面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她也要将这条路上的每一步,看得清清楚楚的。
湛国公府的密谋与安排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已经趋于完成,并非事情处理的真的能够这么快,而是已经不能再拖了——再接着,就是浩浩荡荡的南狩队伍的集合与出发。
亲卫军是徐善然高调带回京城的,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但是一个队伍的花样当然不独有消失一项,如果很多关注着徐善然、关注着邵劲亲卫军的人认真回想一下,就会发现,这一段时间哪怕京城中对于这些西北来的将士议论纷纷,也没有多少个人真正认真地近距离观察过这些将士,更遑论将知道这些将士的姓名,将这些将士的姓名与样貌对上号。
诚然邵劲当时也是带着京中的士兵走的,真正要查起来也不是无迹可寻,可是问题是这些士兵邵劲带走了也就带走了,西北一去三年,和上一任的西北王,和边关的少数民族,大大小小也很是打了几个仗,其中这一百亲卫究竟补充了几次,也没有人知道,当然这些亲卫中也还是有那几个从京城中出去的老面孔的,只是究竟能有多少,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徐善然在回京之后,看似高调地宣传身旁的一百亲卫,实则乃是为了将这一百亲卫给生生地藏起来。
因此这些亲卫在她手上的时候,永远是甲胄不离身,头盔扣着面颊,就算有些心思多变的想趁着某些个机会暗中观察这些亲卫,他们最多也就能看到一些亲卫营的坐卧行止,而不能真正窥探出这些人的容貌。
这从开头一直持续到现在的谨慎行为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总算有了回报:在湛国公府的运作之下,徐善然暗中将这一百亲卫化整为零分散出去,而那些原本的衣甲则由一批新的不会乱说话的人换上,再在关键处留下几个老兵应对那些暗中窥探的视线,便已足够。
除此之外,因着南狩路线的保密,湛国公府也就再处理了一些比较有用的产业,再在京城中留下几个暗桩子,便默不作声地进入南狩的大队伍之中。
这时在队伍里的徐善然表现得就像是真正的闺阁少女、豪门新妇那样,一言一行都跟着父兄,连外男都不见几次,毫无任何逾越之处。其言行之规范,不说本来就不太将徐善然放在眼里的朝中大人,哪怕是暗暗观察了徐善然好几回的周后,都不由得升起了“也许是我之前看错了”的疑惑。
当然那天宫宴绝不可能是周后自己的错觉。
所以周后只因此越发警惕,再不肯对徐善然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如长龙一般的队伍将京城远远地抛到了身后。
在离开京城的第一时刻,徐善然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城门紧紧闭合,城墙上的士兵拿着武器,或者松松垮垮地站着,或者呆若木鸡地站着,就这样冷漠而绝望地目送着队伍的离开,和城市中所有的百姓一样麻木。
这座城守不住了。
不管来的是红日军,还是邵劲的队伍,还是其他任何一个号天王号大王的军阀。
这座城都一定守不住了。
南狩的行进并不轻松,因为人员的冗杂,加上从上到下一抓一把的大人物,队伍就注定不能像是急行军那样轻车从简,而带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
比如说某个宠妃的梳妆匣,比如说某个贵妇的私房衣衫与首饰,还比如说某个文人墨客小心妥帖塞在箱子里的前朝书画。
但人多了,车子自然也多了。
一开始的两天,众人说说笑笑,也不算难熬。
而从第三天开始,前方突然出现了敌人的痕迹,整个队伍的气氛就变得严肃了。
第四天,敌人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粗布衣衫与草鞋的打扮,只在左胳膊处绑了一条三指宽的红条,正是将要进攻京城的红日军最传统的着装。
队伍不可避免地骚乱起来。
第一波的人被护卫着明德帝南下的军士杀死了。
但这用处并不大,第一批死了,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一批一批的红日军就像是割不完的韭菜,从四面八方如同狼群一样群起而上!
队伍的等级在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德帝与他的一众嫔妃还走在最前头,但那些掌握着武器的、掌握着战斗力量的将军或者个人——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队长,也敢走到名门闺秀面前胡言乱语,这在承平时期如何能够见到
而徐善然所在的湛国公府,虽然因为地位还算是高,并且还算是有用,暂时不曾被人冲撞,但朝中的大臣勋贵们最是精明不过,哪怕看不出湛国公府诸人此刻尴尬犹如人质的地位因此少不得有些自恃权贵之人跃跃欲试地想要试探下自己能不能吃下这块肥肉。
在这样的暗潮汹涌之下,很快就有一颗棋子被摆上台面。
那是一个装着军服的校尉,不过品的芝麻官,走到徐佩东面前人五人六地要求搜查——搜查时扯着明德帝的大旗,说明德帝因为队伍怎么走都不能摆脱追兵大发雷霆,要求彻查众人,看是否有人私通外敌。
这是这些军士敛财的惯常手段了,只是还第一次用到湛国公府诸人上头。徐佩东疼得心头滴血,但还是将那好好收着前人画卷的箱子打开,示意对方带回去慢慢检查。
校尉一看就不耐烦了:“打量着你爷爷不识字是不是!一堆破字要我怎么看啊!”
徐佩东:“……”
旁边的何氏连忙上前,叫丫头抬出一个小匣子来,对着校尉悄悄打开了一下,只见里头宝光射出,盛满了五光十色的宝石!
校尉眼睛立刻一亮,但很快,这样的亮光就转道了何氏身上,他用目光上下扫视了何氏一番,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其中含义正常之人都会明白。
何氏羞愤欲死,徐佩东神色一阵青白,也忍不住握起拳头。
这个时候,在帐篷中的湛国公府众人都走了出来,徐善然立时迈步上前,何氏回头一看,忙说:“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徐善然并不说话,她脚下的步伐更快,堪堪来到何氏身旁的时候,收在袖中的左手照着校尉的脖颈一扬,锋锐的匕首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刻直接刺入那人的喉中!
那校尉仰面就倒,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手柄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徐善然轻蔑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死人,转对何氏温言细语:“母亲,我扶你回去。”
俱都石化了的徐佩东与何氏与湛国公府众人:“……”
夫妻两在徐善然的安抚下回到了帐篷之中,其余人面面相觑,无法面对血腥之事,迟疑地四散开来了,但也有一些人留下来看动向。
只见那属于湛国公府的帘子安静片刻,突然又被掀起,这次出来的是老国公身旁的总管,只见他支使着两个小厮大大方方地将这地上的校尉提起,一路拖拽到扎营中埋锅造饭的位置,接着两人将那尸体照地上一丢,发出好大的响声。
这些伙夫面面相觑,半晌,伙头上来迟疑地问:“几位大人这是……”
“最近不是粮食告急,正给你们送东西来了。”湛国公府的大总管笑道。
“这,这……”
大总管泰然自若说:“猪狗不如之辈,正适合被人生啖活吞。若有闲暇,不妨做一盘人羹给我们送去。”他看着眼前这些汗流脊背的人再笑说,“我是跟在徐老公爷身旁的,你们要送的是湛国公府的帐篷,可别送错了。”
这些厨子当然不敢当真在校尉身上割肉剔骨,做出一盘人羹给湛国公府送去。
好在这晚上之后,湛国公府中人也并未回来找麻烦。
校尉一事,乍看上去便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但不过翌日,在红日军再次出现在队伍跟前,冲击队伍的时候,湛国公府徐四老爷的马车不知怎么的,轮子突然断了轴,马车登时歪歪斜斜地停在战场之上不动了,红日军已经四面包围长蛇,将这长蛇切割成好些个部分,但好在来的红日军虽多,真正分散了之后却只是三五一群人,各家人都慌忙着自己逃跑,没来得及顾徐佩东一家。
偏偏那一些有余力的,或多或少都想起徐善然之前果断杀人的模样。
湛国公府处理掉一个普通士卒,不足以为怪。但湛国公府叫一个弱质妇孺做出这样果断而狠辣的举动,就不得不叫人深思了:这样的举动湛国公府是想要表达什么表达哪怕只有最后一个人了,湛国公府也不会妥协,不会将手头上的东西交出来买个平安
而若真的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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