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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亲征 秋风 起航 · 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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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哥又说见外的话。”阿麦说道,上前欲查看张生的伤腿,张生连忙避让开,“没大碍了,军医说再有些日子就能走了。”

阿麦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会不会留下……”

张生笑着截住了她的话,玩笑道:“没事,顶多是跛一点,站着的时候都看不出来,刚才元帅还教给我呢,说以后去相亲的时候骑在马上别下来就行,任是谁家姑娘都看不出来。”

阿麦强自笑了笑,心里明白要是腿跛了,别说是商易之的侍卫官,怕是想要在军营里再待下去都难。现如今见他笑得这样轻松,阿麦心中更觉难受,只说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从张生那里出来了。

阿麦本想去商易之大帐那里要调拨军备的手书,谁知还没走到帐前就迎面碰到了刚才跟在商易之身边的那个侍卫,竟然是送手书给她,并传话说元帅有交代,说是让麦将军领了东西直接回营即可,不必再去大帐辞行了。阿麦虽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招了商易之不待见,只觉这样省事反而更称她的心意,便冲着那侍卫表达了对元帅的感激之情,顺便又赞了那侍卫几句好话,然后直接让张二蛋出大营去叫人,领着人奔了军需处而去。

军需官对阿麦三番五次地过来要东西已经见怪不怪,验过了商易之的手书,利落地点出了二百把长刀和五十具铁质盔甲交给阿麦。

事情都办妥了的时候,日头都还没过头顶。张士强偷偷地捅了捅阿麦,示意这都到晌午了,饭食怎么办?阿麦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又扫了眼军需官,见人家也没有要留自己吃饭的打算,也不好厚着脸皮在这里耗着,干脆就吩咐大伙直接把东西扛上肩,列了队往营外走。

出了大营,阿麦重新安排了一下,体格壮的背盔甲,体格弱的扛长刀,她自己也背了套盔甲在身上,然后招呼二百来号人集合。这伙人天不亮的时候就被她拉出来跑了几十里的山路,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上饭,肚子里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阿麦听了也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干脆站在了队伍面前,紧了紧背上的盔甲,大声问道:“大伙饿不饿?”

这话一问出去众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便齐声喊不饿。阿麦却笑了,笑道:“瞎话!肚子都叫得比鼓响了,还说不饿?饿又怎么了?不丢人,本将我也饿了!肚子叫得不比你们声音小。”

众人哄笑,阿麦又喊道:“不过,饿也没事,咱们有法子,大家看我的!”

这些兵大多都是新入伍的,听她这样说都觉奇怪,心道难不成将军还会仙术,能让大伙肚子不饿了?大伙都眼瞅着阿麦,只见她双手持了腰带,一边解开一边说道:“先把腰带都解开,然后——抓住了——使劲!”她说着,双手用力把腰带往紧处一勒,“喏,勒紧点就觉不出饿来了。”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齐声大笑,就连一边的张士强都憋红了脸,使劲地瞪着眼,绷着嘴角,才没笑出声来。唯独阿麦一脸严肃,脸上不带丝毫笑意。众人渐渐察觉,笑声也渐渐缓了下来。

“好笑吗?”阿麦平静地问道。

众人不敢出声,听阿麦又缓缓说道:“这不是笑话,你们落了几顿饭?算上今天晌午的不过两顿,这就饿得走不动了?可我第七营的将士从西泽山引北漠大军入乌兰山的时候,曾经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饭,饿不饿?开头还觉得饿,后面连饿都不觉得了,怎么办?除了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没别的法子!”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到后面几乎喊了起来。队伍里一片寂静,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没了,换上了肃穆之色。张士强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里竟然蕴起了水汽。

阿麦顿了顿,然后把身体绷得更直,高声叫道:“全体都有!把腰带都给我勒紧!还饿不饿?”

“不饿!”众人齐声喊道,声音震天。

阿麦点了点头,“咱们耽误了晌午饭,不能把晚饭也落下了,全体都有,给我跑步回营!”

山路本就崎岖,众人身上又负了重物,行走起来更加不便,说是要跑步回营,可哪里跑得起来!

俗话说得好:“远道无轻重。”那一套铁甲背在身上,开始时不觉得如何沉重,越往后走越觉得发沉。阿麦耐力虽有,脚力更是比一般的男子都出色,可论到体力上去,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儿身,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相比就差得多了。山路只走了一半多,她的体力已渐渐不支,脸色由红转白,牙关也不由自主地紧扣了起来。

张士强一直跟在阿麦身后,见她步伐渐渐滞重,就察觉出她已感到吃力。和阿麦相处这些时日以来,他已深知阿麦的脾气,知道要是直接劝她停下休息或是减轻她的负重,她必定不肯同意,于是便故意落下几步,来到后面的带队队正身旁,给他使了个眼色,又看了前面的阿麦一眼。那队正也是个机灵人,见此已明白了张士强的意思,忙往前赶了几步跑到阿麦身边,喘着粗气说道:“大人,兄弟们都有些累了,怕是得歇一会儿。”

阿麦闻言,回头扫了一眼队伍,停了下来点了点头。队正大喜,忙命令队伍停下来原地休息。此令一下,众人便都把身上的负重解下来就地休息,还有不少人连负重也懒得解,干脆就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阿麦已是累得说不出话来,强撑着样子往远处走了走,找了一高处背着人群坐下,这才塌下腰来大口地喘起气来,可没等气喘匀就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忙又暗自直了直脊背这才转头望去,却见是张士强跟在后面爬了上来。阿麦不由得松了口气,冲着张士强伸出手去拉他上来,然后又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他坐下来。

张士强咧着嘴憨厚地笑了笑,在阿麦身旁坐下,见阿麦复又低下头去并不理会自己,便也不多嘴,只从身上的背囊里摸了个杂面馍出来,悄无声息地递了过去。

阿麦微怔,她和所有的士兵一样,也是接连两顿饭都没吃,肚子里早已空荡荡的了,现如今看到这圆生生的杂面馍,脑中还来不及反应,嘴里却已是自然而然地分泌起唾液来。

张士强见阿麦半晌没有反应,还道是她要责怪自己私藏干粮,面上便有些讷讷的,伸在半空中的手不自然地动了下,略带尴尬地解释说:“不是多拿的,是……昨天晚上俺省下来的,所以,所以不算私藏,大人,你——”

阿麦笑了,伸手从他手中接过杂面馍,掰成两半递回半个去给张士强,又把自己手里的半个咬了一口,这才低声笑道:“就是私藏也没事。”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并无人跟来,便又嘿嘿笑道,“做人嘛,不要那么死板,该活络时就活络点。”

张士强被阿麦夸得有点脸红,咬着杂面馍也跟着嘿嘿傻笑。阿麦几口吃完,又仔细地把落在衣襟上的碎屑都一一捡起吃了,这才随口问张士强:“我怎么发现你总是能剩下干粮?营里每人的定额也没那么多啊。”

张士强的面色有片刻的黯淡,沉默了下才低声回答道:“小的时候家里闹过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就记住了俺娘说的话,有吃的时候能省就省下点,省得下一顿挨饿,就算吃不饱也比饿死了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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