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亲征 秋风 起航 · 3(1/2)
阿麦听完,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觉得刚才吃下去的半拉馍馍堵得胃里有些难受。她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用力拍了拍张士强的肩膀,张了半天嘴才说出一句:“挺有道理。”
阿麦带领众人回到营中时天色已经擦黑,营中的军需官李少朝正站在营门口外慢悠悠地绕着圈子,见阿麦等人从远处过来,这才停了下来,脚下连迈了几步迎了上去。等看清楚大伙身后背的东西,李少朝高兴地嘴一咧差点没笑出声来,可这嘴角才咧到一半,就又看到了自家大人那张满脸泥汗再也俊俏不起来的脸,于是那嘴角又强强地收了回去,只是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营中可还留着饭食?”阿麦问道。
李少朝一边去接阿麦身后的盔甲,一边连声说道:“有,有,有,给大伙备着饭呢,都是干食,还有荤菜呢!”
众人一听,忍不住都欢呼起来,齐齐地瞅向阿麦,只等着她下令去吃饭。阿麦见状也笑了,吩咐李少朝把这次带来的兵器盔甲都点清楚,看是否损坏丢失,然后就赶紧领着大伙去吃饭了。
等阿麦这里吃过晚饭,李少朝那里也已经清点完毕,过来给阿麦回话。阿麦随意地问了几句营里现有的情况,李少朝都详细地答了,说着说着便又把话说到了军队操练上,于是说道:“大人该向元帅再要个好的教头来就好了。”
阿麦闻言抬头看着李少朝不语,李少朝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咧着嘴干笑。
阿麦这才转开了视线,淡淡说道:“要去你去,就这些东西还是我把脸皮在石壁上磨了又磨才从元帅那里讨回来的,你家大人这张脸是已经用完了,没得剩了。”
李少朝被阿麦几句话噎得只能嘿嘿干笑,说道:“那咱们就先等等再说,要不就先在咱自己营里找,总能挑出几支枪棒刀箭好的人来。”
阿麦也点头,她其实也很清楚营里现在确实少一个好教头,可只西泽山一役,营里的老人就死了个七八,现在大多是新招募来的兵蛋子,要想找出几个武艺精通的谈何容易,心道这事也只能暂且押后再说。可事情偏也凑巧,就在李少朝提了这事没多久,老天爷还真给他们送过来一个没得挑的教头来——就是那在西泽山一战中失散的原第七营的校尉营副黑面!
大伙都没想到这黑面还活着,再次相见着实激动,团团地把黑面给围住,七嘴八舌地说得热闹。黑面比原来瘦了不少,面皮更黑了,原来那日他在后阻拦鞑子,身上不知被砍了几刀中了几箭,后来体力不支昏死过去,等再醒过来时战场上早已无人。当地一个猎户把他从死人堆里背了回去,足足养了月余才能爬起身来,一能爬起来他就往乌兰山深处找寻江北军,后来辗转寻到了江北军大营处,商易之留了他几日,便让他回第七营了。
众人听了皆是欷歔不已,不由得想起了惨烈战死的陆刚和杨墨等人。阿麦心中更是复杂,眼前只不停地浮现杨墨最后给她的那个灿烂笑容,一时间竟然连话都忘了说。直到李少朝出来打圆场,阿麦这才惊醒过来。
黑面过来和阿麦见礼,阿麦对他好言抚慰了几句,心中对于黑面的回归却是有喜有忧。喜的是黑面是一员难得的猛将,这下子营中的教头也总算有了着落;忧的却是这黑面本就看不起她,现如今她却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难免他会不服。谁知,阿麦这次的担心纯属多余,也不知道黑面来之前商易之交代了什么,总之黑面对于阿麦的安排非但没有抵触,更是少见的配合,这让阿麦大大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营中人员装备差不多已补齐。这一阵没有什么战事,日子便过得格外快些,眼见着天气一天天变热,江北军在乌兰山中的第一个夏天姗姗而来。
天气越来越热,士兵操练的时候穿得越来越少。到了后来,黑面带头,满校场上都是打了赤膊的汉子,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第七营的主将阿麦。阿麦非但每日里军装穿得整齐,就连外面套的软甲都不曾脱下过。最初亲近的几名部下还暗地里夸自家大人那是儒将,和自己这伙子粗汉子不同,可等人们热得都光了脊梁,自家大人的背后也印出碱印子的时候,大家的眼神中难免有些怪异了。
人们私下里难免会议论几句,有次正好被第四队的队正王七听到,王七嘿嘿地笑了两声,瞅了四周两眼见主将阿麦并不在附近,这才嘿嘿笑道:“那是因为咱家大人肉皮子太嫩,又白,太不男人了,哪好意思往外露啊!”
众人哄笑,有人笑道:“那越捂不是越白了?还不如跟咱们一样,脱光了晒上两天,自然就黑得跟炭人一样了。”
王七道:“胡咧咧,咱家大人跟咱们不一样,你看人家那脸色,整年这么晒着也没见黑了多少,还是跟小白脸一样。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有人故意激王七道:“王七,你就瞎说吧,说得跟你见过大人身上什么色一样,你也就是跟咱们吹吧。”
王七听他如此说,面上便有些挂不住,瞪大了眼说道:“怎么没见过?不瞒你们说,想当初咱和麦大人可是一个铺头睡过的兄弟,不信你去问大人,正经是咱们第四队第八伍出来的!能不知道什么样吗?咱还和麦大人打过一架呢。”
众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哪里又能真去和自家大人核实,有人又笑着问王七:“那你和大人打架,谁赢了?”
王七老脸一红,嘿嘿笑道:“咱家大人下手可真狠,真狠。”众人又哄笑起来,有那老成持重的便劝道:“咱们别私下里议论大人了,省得传到大人耳朵里招惹是非。”
有几个应声说是,其中一个低声道:“咱家大人看着脾气虽好,可军纪管得却严,就前几日那个伍长,还是从西泽山跟过来的,大人一句斩就给斩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大人那脸,冷得跟寒冰似的,只问那小子可记得军法第九条,那小子答了句记得,大人就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就让人拖出去斩了。”
大伙听了忙都停了嬉笑,有人低声念道:“军法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有功又能怎样?那小子自己作的,可怨不得别人。”
众人听了都不住点头。
进了七月,天气更加炎热,有士兵耐不住酷暑,便趁黑偷摸到营前的那条浅河中洗澡,阿麦得知后倒也没有训斥,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在李少朝的建议下干脆定下了法令,每日操练完了,可由各队的长官带着下河去清凉上半个时辰,不过得注意安全,万不可发生溺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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