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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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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出来,哭出来了,就舒坦了。”

“呜,侯爷”

赵如娜终于失态地抱紧他,大哭出声。

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作为皇帝公主,不仅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哭也得有哭相。不管她心里多伤心多难过,她也从不会歇斯底里痛哭。但这一刻,她情感的大坝崩溃了,泪水便如同滚滚的潮水,发泄般流淌了出来。人在难过的时候,兴许不会哭,但在亲人面前,却大多都会宣泄。

有时候,哭也是需要一种安全感作为依托的。

陈大牛便是她的依托,她的堡垒,她的全部。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陈大牛顺着她的后背,拍了拍,“俺让你哭,你还真哭”他嘿嘿乐着,“好吧好吧,再哭哭,最好把眼睛都哭肿了,明儿俺娘看见了,嘿,那得一乐,准以为她儿子总算翻身,镇压了儿媳妇。”

“噗”一声,赵如娜忍俊不禁,又哭又笑,“傻不傻啊”

陈大牛微微一笑,“傻,俺若不傻,怎能显得俺媳妇儿聪慧”

赵如娜抹了抹眼泪,收起了情绪,“你倒是学贫嘴了。去洗洗吧,洗好了早些睡。”

“那”陈大牛低头,“俺洗好了,睡哪儿”

赵如娜偏头,“看你表现”

陈大牛一愣,哈哈大笑着,从她身上起来。

“俺出洗澡啦。”

外面北风清寒,屋子里春意融融。

有一些人,懂得爱。有一些暖,也叫爱。

时光未老,事情便不会完。

被一场夺位之战改变了命运的人,又何止元祐与乌仁潇潇,陈大牛与赵如娜每一件大事的发生,都会在不经意间,影响到每一个与之相关的人。他们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更会不时与别人的轨道重合,与命运的大齿轮紧紧咬合一起,走向时光的终端。

只不过,有些故事,在画上句号之前,总是残酷的。

陈景与晴岚在夫妻恩爱,陈大牛与赵如娜也琴琵和鸣,可登临了九五之位的赵樽,却孤家寡人一个,游荡在深夜的长街短巷。他是这个城池的王,是这个天下的王,可淋着小雨,牵着大鸟踩在潮湿的青石板上,他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漫无目的的走着,脚上的蟠龙皂靴都湿透了,方才站在了晋王府的门口。

他许久不曾回来过了。

从九月十六,他便很忙,一直忙。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时间,只是不敢面对。

皇城对她与阿七来说,其实是陌生的地方。

但这座晋王府邸,却有着太多与他们相关的旧物,旧事,旧梦。

“主子,要进去吗”郑二宝看他不动,大着胆子问。

“嗯。”赵樽回答得简单,话未落,人已走在了前面。

久经四载风霜,晋王府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些年来,在城南这个黄金地带,又新添了许多王侯新贵的大宅子,但这座府邸因为一个叫着赵樽的男子,依旧有着与别处不同的贵气、霸气和王者之气。

赵樽抚了抚大鸟的头,把缰绳递给郑二宝,从侧门而入。

晋王府里的老人,早在建章年乾清宫之变时死光了。如今府里的仆役丫头,都是赵樽北上之前找来看守宅子的,与赵樽没有实际接触过。大晚上的,乍一看见当今天子回府,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噤声垂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生怕被阴风扫了命去。

下着雨的承德院,已久不住人,院里的几株大树,树荫繁茂,如同华盖之顶,比几年前更加高大粗壮了。它遮住了雨,也遮住了光线,把院子显得更加清寂且阴暗。赵樽在院门静立片刻,摆手让众人退下,一个人慢吞吞推开了那一扇久别的大门。

静谧的房间里,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

只可惜,已没了当年的人。

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很干净,也很整洁,却无半分活人气。

赵樽坐在常坐的位置上,并不四顾,只轻轻揉着额头发呆。

这里的每一件摆设,他都很熟悉。不必看,也知道摆向和位置。

闭上眼,似有笑声在耳,似有人影在侧。

“赵十九,你个混蛋”

“赵十九,我饿了好饿。”

“赵十九你快过来,快点呀”

她的一颦一笑似在眼前。她嘟唇,她挑眉,她叉腰,她跷腿,她破口大骂,她哈哈大笑,她乖时像个孩子似的在他怀里撒娇,她皮时会吊着他的脖子耍无赖,她讨厌时会令他头皮发麻,恨不得掐死她。她下棋悔棋,她吃面放糖,她生气踢人,她整人就笑,她愤怒磨牙,她痛就龇牙是的,她其实最怕痛。可是她却忍着生生撕裂的疼痛,为他诞下了一双麟儿。

赵樽望上抬头,让眼窝中不小心流下的温热液体回流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静悄悄的,他走到那张金丝檀木的小圆桌边上,翻找出当年的棋秤来。在棋筒里拎出一粒黑棋,放在棋秤上,他淡淡道,“阿七,你不是说过,总有一日,你要胜了爷,还要在棋秤上摆出一个字儿来羞辱爷么为什么还不肯回来”

他们下了无数次棋,可夏初七从未赢过一次。

每次输了,她就咬牙切齿,约他下次再战。

可下次,她还输,她每一次都在输,恨他恨得牙根痒痒。

她却不知,他就爱她看那样生气。

生气的她很真实。真实的性子,像个真实的人。对他这种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人人都懂得装点面孔,用微笑掩饰心机的人来说,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能触碰到一种真正的纯粹与简单,才能感觉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

“你若回来,我便让你赢一次,可好”

空气里是潮湿的气流,没有任何声音。

静谧与无声,是孤独对人最冷酷的嘲讽。

一瞬不眨地看着棋秤,他静默了许久,许久。外面天色更晚了,直到梆子的声音传入耳朵,他才惊得回过神,双手揉了揉额角,放好棋秤,走出了承德院。在看见细雨中等候的郑二宝时,他的样子平静得就像回了一趟老家,并不见半点悲伤。

“回宫罢。”

郑二宝抹了抹脑门上的雨水,迎了上来,支支吾吾。

“主子,有,有人找您,说有急事等许久了。”

“谁”赵樽问。

“三公子,让您去见见他。”郑二宝把头垂到了极低。

重重一哼,赵樽道,“他架子倒是大了要朕过去。”

晋王府的花厅里,几个小丫头候在门口。

赵樽进去时,并没有见到东方青玄。客堂上,只有一个头上戴着白色纱帽的女子,安静地虚坐在花梨木雕花椅子上,端庄、优雅。一双捧着茶盏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节轻轻滑动间,那活色生香的姿态,配上那一身软缎包裹出来的玲珑身子,便是绝美的天生尤物,男人的心头之好。

可赵樽一愣,铁青着脸,侧头瞪向了郑二宝。

“掌嘴五十,罚俸一年”

郑二宝呜一声,苦着脸,“奴才晓得错了,但奴才忧心主子”

“滚”赵樽低低斥道。

“是,奴才这便滚,这便滚。”郑二宝缩了脖子,赶紧退了下去,自己去墙角根打嘴巴去了。那“啪啪”的声音很是响亮,可他是宫中老人了,最是懂得个中技巧,装腔作势的“哎哟”叫唤着,他其实并不觉得委屈,只是为了主子想要叹息。

“陛下”

阿木尔看赵樽在门口不动,放下茶碗,屈膝行礼。

“妾身参见陛下。”

赵樽冷肃的脸上,没有表情,每个字都是一样的平调。

“皇嫂有事,找郑二宝去办便可。这般私下见朕,是想陷朕于不义”

阿木尔微微一怔,尴尬片刻,紧张地捋捋头上的面纱,把一张瓷白的脸儿露在他的面前,那一双翦水桃花似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忽闪忽闪,说不出来的明媚动人。

“陛下,过去的事,是阿木尔的不对,望请原谅。”

她道了歉,可赵樽并不进屋,只是冷冷看她。

“陛下”阿木尔满满的情义在他冰冷的视线里,慢慢瓦解,脸上的笑容也终是冻住,变成了惆怅的一叹,“皇后遭此大劫,久病不愈,不仅我哥跟着忧心,我这颗心,也甚为不安不管我与她过去有多少恩怨,都过去了。只如今实不忍心看你为了她,这般慢待自己,我”

一个人自说自语,也是需要勇气的。

没有得到赵樽的回应,阿木尔的情绪在紧张与激动之间反复交替,支吾半天,便自行打断,窘迫得俏脸通红,艰难地补充道,“我今日来,是想说,若你不嫌,我其实仍是清白之身。我不求为后,不求为妃,只求能伴你左右,为奴为婢,为你端茶倒水,伺候你饮食起居,此生,便已足矣。”

她心脏狂烈地跳动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期盼地看他。

“好吗陛下,好吗”

赵樽看她良久,突地牵了牵嘴角,冷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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