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节(1/2)
赵樽向来晓得他阿七的古灵精怪。
她的问题,他能不答
“讲”
一个字,语气有些凉,夏初七不由偷偷竖拇指。
“真酷”
她叹一句,继续清嗓子,咳道:“我问你,若是你的亲生哥哥睡了你的女人”看赵樽面色一变,她嘻嘻一笑,摆手,“不对不对,是睡了你女人的妹妹,却把这事儿赖在你的头上,害得你女人误会你,离开你,一别数年,你说你会怎样对待那个亲生哥哥”
她若有所指的话,惊住的不是赵樽。
而是巴根、李邈和哈萨尔,以及无数一头雾水的人
这样的可能,李邈和哈萨尔在私心里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于这样盼望过。但他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哈萨尔对汝宁的事,深入的调查过,那晚上巴根并未在客栈出现。
巴根面色也是一变,狠狠指着她。
“你,一派胡言”
夏初七“咦”了一声,怪异地看他,“我说什么话,关你啥事儿我有说六殿下你吗难不成这种事儿,你曾经干过干吗反应这么大”
巴根此时唯一的生存指望就是哈萨尔,故而看见哈萨尔脸色极是难看,目光甚至隐隐浮现出杀气,他登时急红了眼,想要解释。
“我没有睡过那个女人。”
夏初七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六殿下,这种丑事儿我原本不想说,可你非得冒头,那我索性就把你一刀切了。当年汝宁之事,你真当谁不晓得呢李娇分明就是你睡的,你却把这事儿赖在我表姐夫的头上,害得他与我表姐劳燕分飞,天涯各路,一生痛苦,你说你这样的人渣”
顿一下,她侧头,笑吟吟看赵樽。
“赵十九,这样的人渣该不该杀”
赵樽冷眼,“该”
夏初七挤眉弄眼,朝他点头,“说得好。”续而,她又看向巴根,“听见没有,我家爷说了,你这样的人渣就该杀了”
她退开一步,瞄向赵樽。
“爷,交给你了。”
赵樽哪会不晓得她长着什么鬼心眼子远远地与哈萨尔对视一眼,他微微眯眼,侧头看向甲一,冷冷道,“此人截路于此,杀我之人,污我之誉,还要陷我于不义杀”
“属下遵命。”
听见甲一与老孟等人异口同声的沉喝,再看哈萨尔没有表情的冷脸,巴根心脏抽搐着,急红了眼圈儿。他往树丛退后一步,示意几个亲信过来助他。
可树倒猢狲散是古今不变的真理。
人都是自私的,真正心甘情愿地为他人殒己命的忠义之人,并不多。此地,晋军、兀良汗人、北狄人人人都不待见巴根,他那几个亲随又怎敢轻易上前,丢掉自己的性命
看到那些人装死,只当看不见自己,巴根脸都绿了。堂堂六皇子,在晋军举弓瞄来时,踩着湿漉漉的草地一滑,竟是差点摔倒,样子狼狈之极。
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人,最是受不得大风大浪,看着晋军越逼越近,他腿脚一阵发软,几近哀求地看向哈萨尔。
“八弟,你听我说,那个女人在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我真的没有睡过李娇,更没有想过要把此事栽到你的头上”
哈萨尔不答,只冷眼看他。
巴根紧张的咽一口唾沫,磨了磨牙,又瞄了一眼哈萨尔身边默然而立的李邈,讨好地道,“当年之事,我也知晓一些,我便说了吧”
“等等等等等”
看着他阴恻恻的面孔,夏初七突地叫停。
“谁喜欢听你说什么赵十九,动手。”
李邈、哈萨尔、还有几个知情人都有些发愣。她这般逼迫巴根,不就是心存侥幸,想从他嘴里探听些什么吗为什么事到临头,他却不让巴根说了
“我要说”生死面前,无人淡定,巴根白着脸,更急切了几分。
“不必你说。”夏初七声色俱厉,“哼,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就知道是你”
“不,八弟,不是我,你听我说”巴根急切地望住哈萨尔,像是在望向一个保命灵符,眼切切的样子,憋得夏初七差一点破功。
她阻止他,自有深意。
开始他急着要说,未必肯说真相。
激他一下,他应当不会再说谎了。
哼一下,见巴根狠狠看过来,她却板着脸瞥向赵樽,使眼神儿道,“赵十九,这种人奸猾得紧,你切记住,但凡他有一言不实,你便让人动手。”
赵樽俊脸紧绷,样子比她还要严肃。
“我杀人,你放心。”
“呃”夏初七垂下了眼皮。
她不敢再与赵樽一本正经的眼神对视了,若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笑场不得不说,赵十九这厮是天生的影帝,比她的表演本事强多了。
众人皆不语,聚点成了巴根。后者心脏怦怦跳动着,看向一支支瞄准了自己脑袋的弓箭,绝望地闭了闭眼,颤着嘴唇看着哈萨尔开了口。
“那一年在汝宁,你为了把这个女人带回哈拉和林,联络旧部,被我知晓,便故意前来会你。你我兄弟多年未见,却一言不和,差点动手,你可还记得”
“那时,我忌惮你,从知晓你进入汝宁开始,便暗中派人一路尾随你”
“那一日,我的人亲眼看见那女人买通了店小二去醉阴楼买药,也亲眼看见小二在你的酒中下药我虽未没有阻止,可确实也未有参与。更没有睡过李娇那个女人”
夏初七冷哼一声,“你还在撒谎”
她打断巴根的话,寒着脸上前一步。
“前因后果如何,在阿巴嘎时,李娇都告诉我了。分明就是你与她通奸,合着伙儿来陷害我表姐夫。我且问你,李娇若不是你睡的,那床上的血迹哪来的六殿下,事到临头了,你还想狡辩,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说罢她转头看赵樽,“该你了。”
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大喇喇在人前说什么“床上血迹”,赵樽脸颊微微一抽,黑着脸偏头。
“甲一”
“是。”甲一也是腹黑主儿,抬高弓箭便要射,“殿下,我杀人,你放心。”
“”夏初七很想笑,但不得不装高冷范儿,冷冷瞥着巴根。
“不,不要啊,真的不是我。”巴根吓得脚一软,求助地看着面上变幻不停的哈萨尔,“八弟,你信我,我真的没有与那李娇通奸床上那血迹都是她自己搞出来的。我的人看见店小二把你扶入她的房间,惊诧之下,偷偷捅破窗户纸窥视,看见你醉得不省人事,李娇那妇人摇你不醒,一咬牙,便自己用手破了身”
“吁”一声,夏初七抽了口凉气。
那时十四岁的李娇,竟然这么有胆儿
果然狠得下心对付自己的人,才是厉害主儿。
但不管怎样,到底是明白了真相。她兴奋地眨了眨眼,看向李邈可李邈眼睫毛轻轻颤着,面色苍白,表情呆滞,眸光一时阴,一时阳,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真的释怀了。倒是哈萨尔,雨过天晴一般,眸底的惊喜,根本掩饰不了。
“六哥,谢谢你。”
这声“六哥”喊得很真诚。
这一声“谢”也一样真诚。
虽然他很清楚是夏初七玩弄手段诈了巴根,但人的心在被事情逼至绝境时,但凡有一丝曙光,都会心存感激至少,巴根今日的释疑,解去了可能会困扰他与李邈一生的难题。
然而,巴根却没机会接受他的谢意了。
他话音一落,便见一支冷箭从晋军中间疾射过来,正中巴根起伏不停的胸膛
“六哥”哈萨尔抢步过去,想要扶他。
巴根回头,脸上带着死亡的惧色,一眨不眨地盯着哈萨尔的面孔,喉咙“咕噜”一声,“砰”地栽倒地上,嘴里的鲜血“噗”地喷洒出来,溅了一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痛苦让巴根的面孔扭曲变形,但一双怒目却大睁着,仿若喷火似地看向了赵樽面无表情的脸。似是不解,似是仇恨,似是无辜,又似是不敢置信
“你们言而无信。”
“不。”甲一手执弓箭,严肃道:“这叫过河拆桥。”
是的,那致命的一箭,是甲一射的。
寂静中,他的脸上一本正经,仿佛不是刚杀了人,而是做了一件什么治病救人的好事儿,弓箭放出去了,还“好心”的与人解释。
末了,他收弓,看赵樽。
“我说过,我杀人,你放心。”
赵樽目光烁烁,眉梢微微一跳,像是想笑,却未笑,身上嗜杀的气息慢慢收敛,目光冷冷瞥一眼垂死挣扎的巴根,大袖一摆,凉凉看向哈萨尔。
“太子殿下,实在抱歉。在本王这里,不论情分,只有快意恩仇。不管对方是谁,但凡辱我之妇,便是与我为敌,我必不容他。”
他每一个字,都带着生生的威压。
尽管晋军的人数并不比北狄人多,却让北狄人脊背一阵阵泛寒。
威严这种东西,可带来绝对的震慑力。即便他话不多,却似乎天生便有那王者般的霸道。即便他话不多,那慑人的气场却无人可比普天下,也惟有赵樽一人,即便于敌人的千军万马之前,也从不输一分颜色。
“晋王殿下”
哈萨尔与他对视着,两个同样骄傲的男人,眼波流转间,似是完成了某种交易和对话。顿一下,他方才蹙眉看向巴根没了呼吸的尸体,眼神里似是百感交集。
“你这般做,让我很为难。”
赵樽冷漠的神色不变,唇角不着痕迹的一勾,慢悠悠望向目瞪口呆,似是随时准备作战的北狄人。
“听好了,巴根是我杀。要报仇,找赵樽。”
说罢他伸出手臂,习惯性把夏初七的腰身往臂弯一搂,托起她来便放在大鸟的背上,随即扫了甲一一眼,自己也翻身坐在她身后,双腿夹一下马肚子,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回居庸关”
晋军看他离开了,但与北狄和兀良汗似乎没有要再干一架的意思,也迅速组织人马撤离通天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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