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2/2)
马车辘辘出了城门,不多久便上了官道。
这条道路是赵樽到了北平府之后重新修缮过的。听他说,那一道城门和这一条道路,都是当初她那个便宜老爹夏廷赣从前朝手里夺下北平城时取的名儿。她完全不知自家便宜老爹的辉煌过往,只是觉得下了几天雨的官道上,那一片泥泞地简直不忍直视。黄泥封住车轮,看得她万分想念后世的水泥路面。
“王妃”
甲一喊了她一声。
可惜,她听不见,仍然坐在马车里,一脸嫌弃。
甲一瞥她的视线深了深,打马上前两步,随在她的车旁,看她从帘子里不停看向远处的原野,他面无表情的脸孔,浮上了一丝忧色,眉头也蹙得极紧。
似是有了感应,夏初七侧目看他。
“你有话想说”
甲一点头,“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不可以。”夏初七眸有黠意。
“”甲一不理会她,犹自看着她,几近无声地问,“王妃故意把陈景支走,是准备做什么你是不是猜到陈景来北平的意思了”
夏初七眉梢一蹙,看他一眼,也不回答,只笑眯眯反问,“甲老板,瞧瞧,我今儿这一身搭配得如何”
甲一斜了斜眼,“好看。”
“真的好看”
问废话是女人的特点,她也不例外。甲一眉头一扬,一本正经地回,“绿油油的一身,缀了一枝黄灿灿的步摇,像一朵开败的油菜花似的,怎能不好看”
夏初七心肝儿一抽,恼了,“再说一遍。”
“我说好看”甲一点头,样子很诚实,“不过我看不出。”
“好哇,甲老板,现在会拆台了是吧”夏初七咬牙切齿的瞥着他,哼了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就笑开了,“看不出来算了。我欠你的那些俸禄,也算不出来。”
“好看”甲一黑脸一沉,马上点头,“真好看。”
“”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夏初七忍不住想笑,唇一弯,嘴里“咯咯”两声儿,趴在了车橼上,肩膀抖过不停。甲一看她笑得欢欣,紧绷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可以说了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去护军营啊”夏初七挺直了脊背,似笑非笑地看他,“夫婿久不归家,恐是有了别妇。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去捉捉奸”
甲一喉头一紧,看她眸底的情绪,突地为晋王默哀起来。
他相信,他一定会很惨。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赵樽治军严厉,从看见护军营的旗幡开始,便可以见到守卫的兵卒,还有哨塔上持枪执戟巡逻的兵士。
夏初七的马车到了驻地,门房的守卫只是例行看了一眼便放了行。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这些人都认得她。由于她在晋王心底的“战略地位”,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知道,得罪这位姑奶奶,比得罪晋王殿下还要可怕。
“驭”
马车在赵樽的营房门口停了下来,夏初七由晨曦扶着下了车,走了一小段仍是泥泞的道路,皱着眉头,在台阶上找布条擦了鞋,正要往屋里去,却看见身着甲胄的丙一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
“殿下呢”
丙一看到她,明显吃了一惊。
“王妃您怎的来了”
机敏如夏初七,看着他躲躲藏藏的眼神儿,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她停下脚步,抿唇审视他片刻,仰高下巴,不言不语,径直往里冲。
“王妃”丙一伸手过来拦她。
夏初七冷哼一声,脚下不停,径直往他身上撞去。
这是一个极为无赖的法子,丙一始料未及,哪里敢与她有身体接触不等她撞上来,他脸上胀红,“蹬蹬”往后退去,后背抵在了墙上。
“王妃,您稍等,属下这便进屋通传。”
“通传通什么传”夏初七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揶揄地笑道,“往常我来可从未有通传过,今儿怎的便有了规矩,莫不是小一月未见,殿下便在屋里藏了妇人”
丙一头大了,朝屋子的方向瞄一眼,赔笑不已。
“王妃说笑,哪里可能”
“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
丙一的样子极是窘迫。
夏初七想:若是有个地缝儿,他一定能灰溜溜的钻进去。她莞尔一笑,“行了,你看我还给咱爷煲了汤,你再拦着生事,一会儿汤凉了,我可要拿你是问。”眨巴几下睫毛,她不再理会丙一,大步往里走去。
“赵十九”
她原以为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很明显,里面没有名堂,赵樽听见她的声音,便从内室里出来了。看见是她,脸上也没有丝毫吃惊,带着一丝笑意,他接过她手上的汤盅,借她取下披在肩膀的外袍,递给小心翼翼侍候在侧的郑二宝,问了一句与丙一同样的废话。
“阿七,怎的过来了”
“晋王殿下日理万机,二十余日未有回府,妾身心里惶惑,特地过来瞧瞧”夏初七挂着笑,酸溜溜的说着,拿“不太友好”的眼神儿去瞟赵樽略显苍白的脸色,末了,又故意往他背后看了一眼,戏谑道,“差人在门口挡我,这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你真有情况了里屋藏了妇人”
赵樽哭笑不得,拍拍她的头,淡淡道,“哪里有什么情况这护军营里头,莫说妇人,连母猪都没有一头。”
“噗”一声,夏初七被他逗乐了。
“看你说得母猪多无辜”
他看她,目光深了深,唇上仍是带着笑,“近来营中事务繁忙,一来一回到北平城里要花些工夫,我便索性宿在营里了。阿七可是怨我了”
他声音刚落,丙一便在他的背后使眼色。
“爷,时辰不早了”
夏初七没有听见丙一的话,却看见了赵樽与他之间的互动。她回头瞥了丙一一眼,又审视了一下赵樽身上的衣着,恍然大悟一般,挑开了眉梢。
“敢情我来得不是时候,你们急着出门儿”
、第265章无赖与无奈
她声音一落,房里安静一片。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赵樽抚了抚额头,突地有点头痛了。阿七这个人并不难缠,她讲理,凡事都可说通,可一旦她铁了心想要追究某件事,又极难打发。因为她目光清明,思路清晰,很难被欺骗。
迟疑一肻,他摆了摆手,让甲一、丙一和郑二宝这几个围观的人都退下了,这才扶她坐到案桌前的大班椅上,然后拂开案桌上堆积的公文,留出一个空位来,亲自为她倒了水放置在上面。
“是有些事,但也不急于一时。阿七,你先喝些水。”
夏初七抚了抚水盅,没有喝,只是仰着头问:“去哪”
赵樽眉头微敛,顺了顺她的头发,把水盅递到她的唇边,待她喝下,才沉着声道,“阿七,这些事我原是不想说的,怕你担心。”
“朝堂上的事”
她耳不聪,目却明,很容易就抓住了重点。
赵樽没有犹豫,点头道:“近来朝中不安生,大抵你也知晓了一些。安王赵枢出了事,已经被人从蜀中押解回京。湘王这些日子,也是火烧眉毛,四处求援。赵绵泽下一个对付的人是他,毋庸置疑,他这是吃柿子,从软的开始捏但阿七知晓,他真正忌惮的人,是我。北平虽然暂时无事,我却不得不做准备。”
他开诚布公,说得极是严肃。夏初七连猜带蒙,看了个七七八八,与她先前知晓的并无出入。赵樽这么久没有回晋王府,他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护军营地里,等着赵绵泽收拾了旁人,腾出手来收拾他。秦灭六国,也是各个击破的,赵绵泽撤藩,自然也会采用同样的法子。
实际上,这一年多,由于她耳朵不方便,很少管赵樽的正事,加上她女人的身份在时下多有限制,有时候也不太好出面掺和。可事到如今,她不想掺和,似乎也由不得她了。
抿紧的唇角淡淡地勾了勾,她看着赵樽凝重的视线,轻轻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你到底准备怎样做”
赵樽漫不经心地反握住她的手,纳于掌心,翻看一下,大拇指抚着上头浅浅的纹理,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眼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分辨。
“我要离开北平府一些日子,此事不宜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藩王离开藩地,视同谋反,这可不是小事儿。
夏初七微微一怔,惊了,“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冒险”
赵樽抿紧了唇,“此事说来话长。”顿一下,他凝神专注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突然柔声问,“阿七,你怎会想到把陈景支开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夏初七很聪明,却常常上赵十九的当。他只需要稍稍卖一个“色相”,就顺利把夏初七的注视力转开了。
她借故支开陈景,让晴岚有机会与他相处,那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原因,或者说,只是顺便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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