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节(1/2)
帷幕,顾怀到底是不是兀良汗细作,到底有没有杀害北狄使臣,已经不是朝廷关心的问题了,大家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足以安抚北狄人的结果。
不得不说,锦衣卫把案子做得非常漂亮。卷宗上面,关于顾怀何时与兀良汗的人接头,何时前往重译楼下毒,何时混入兵部在军棍上涂抹钩吻,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而且,卷宗上面,有人证,有物证,有顾怀的供词,供词上头还有顾怀自己画的押。
这件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有了凶手,凶手也认了罪,大晏朝廷也算给了北狄一个交代。而巴布之死,大晏虽有责任,但大晏有意已经决意把“最为尊贵”的梓月公主送往北狄和亲,诚意也足够了,北狄本也有心和谈,自然不能再纠结于此事之中。
人世间,荒谬之事很多。
在许多人认为的国之要事上,其实也非常儿戏。此事一了,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各有各的见解不同,但顾怀到底是不是做了朝廷的炮灰,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
文武百官私底下有关于此事的议论,也都局限在小范围之内。不过,案子之中,又另外牵扯进了旁的两件事情。
其中一个,便是梓月公主和亲之事。
也不知这一股流言是从哪里开始传播的。从市井到朝堂,从民间到军营,无数人都在不平。说堂堂天朝上国的公主,以皇姑之尊,为何要与鞑子和亲这分明就是当今圣上治政软弱,丢了大晏的脸。还说大晏无数优秀男儿,难得都不堪匹配公主吗
另外一件事,便是因了顾怀的案子,两年前松子坡上的事再一次进入了众人的视野。当初松子坡上,曾有无数的金卫军参与过,故而,关于顾怀与菁华长公主之间不可言说的“秘闻”,也越传越多,越传越悬,并且,有很多人相信
当然,看热闹的人,永远都只是说说而已,谁也不在旁人的家里吃饭,旁人的事情到底也与自己无关,只要事不涉利,事不关己,很快便会风水浪静,被下一波更为热闹的流言淹没。
不过局内之人,看法自然又有不同。
例如,定安侯府。
老夫人这一回是真的气病了。
儿子挨了一顿毒打差点丧命不说,原来儿媳妇还与那什么顾太医有过私情。就连儿子身上的毒,也是那个顾太医干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在曾氏的有心挑拨下,更让老夫人痛恨上了赵如娜,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痛恨。
侯府里,一片阴霾。
丫头匆匆走入老夫人房里,恭顺的福身。
“老夫人,长公主来请安了。”
老太太撑着额头“哎”了一声,烦躁的摆手。
“不见不见,让她滚”
从赵如娜嫁入定侯府开始,每日的晨昏定省她都仔细周到。往常老太太即使也不怎么喜欢她,但还能与她敷衍几分。如今是越发看她不顺眼,听到她的名字都头痛,哪里会让她进来
但她驱赶的话刚说完,曾氏却走了过来。
“娘,使不得。”
老夫人不耐烦,“有啥使不得老娘就不想见她。”
曾氏放低声音道,“娘,且莫说她是长公主,身份上压了咱一头。就说娘,媳妇儿刚听人说,她为您备了好些宫中得来的人参贡品。反正不要白不要,您何必与她客气”
老太太翻了一个白眼,数落她。
“就你眼皮子浅,没见过东西咋的”
“娘你是晓得俺的,俺可没啥歪心思这不都是为了娘的身子好么您看您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正好缺这些东西补身,她既然要尽孝,何不由着她”
轻轻一叹,老太太没有拒绝。
“哎让她进来吧。”
赵如娜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冷遇,过老夫人院子里来,也是做儿媳该做的事儿,例行公事地请了安,让绿儿把补品呈了上去,她便要告辞离去。
“老夫人,侯爷还在床上,我先回了。”
“哼”老太太瞥她一眼,没给好脸色,“你如今倒是晓得心疼自家爷们儿了我说你早干吗去了你与那姓顾的太医偷偷摸摸搞破鞋的时候,可有想到你爷们儿半分”
“老夫人,我与顾太医并无私情。”
赵如娜明知申辩无力,还是多添了一句。
“还说没私情”老太太还未搭话,曾氏便尖酸地接了过去,“你是不晓得外头传得有多难听是不是弟妹啊,容嫂子多一句嘴,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总会被人知晓。那日大牛兄弟一离开府里,你便去太医院私会他,有没有这事你两个在太医院门口拉拉扯扯说了好一会儿话,真以为旁人都不知情”
赵如娜秀才遇到兵,颇有些无奈。
“那是正好遇上,光天化日,何来的私会”
“哼反正这事儿,你心里晓得。说不定,为俺大牛兄弟下毒的人,除了那顾太医,也有你的份儿。你自己说,可是与他约好的,毒死了俺家大牛兄弟,你两个好双宿双飞”
赵如娜眸底一凉,声音厉了许多。
“嫂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曾氏歪了歪嘴角,看她一副小妖精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出来。冷哼一声,她指了指赵如娜身上那一件百蝶穿花的轻便裙衫,叽歪道:“你看看你,爷们儿重病在床,你还穿得这样花枝招展,不是为了偷野汉子,是为了哪般”
赵如娜面色猛地一沉。
她自小学习宫中礼仪,深知一个人的着装不是为自己看的,而是对人的尊重。所以,她只要出门,虽不会刻意装扮华丽,但都会尽量整齐一点,这是她的礼数。但没有想到,在这人的眼中,竟成了勾搭男人的证据。
看来对待有些人,讲理是无用的了。
还是楚七说得对,有些人,就不能给她脸。
赵如娜收敛起惯常的笑意,脸色沉如阴云。
“曾氏,你可知本宫是谁”
往常她都叫曾氏嫂子,从来没有这般声色俱厉过。曾氏一听,面孔微微一变,扁了扁嘴巴,强辩道,“怎的,又要在俺面前摆长公主的架子是,你是长公主,可既然你嫁入了侯府,那也是俺娘的儿媳妇。自古以孝为大,你是长公主,未必就大得过娘去”
“我大不过娘,却大得过你。”赵如娜淡淡道,“且莫说我是当朝长公主,就论我是定安侯的侯夫人,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在这个家里,我也是主,而你是客,不是你曾氏能随意诋毁的。”
曾氏微微一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赵如娜扫她一眼,冷笑着再次加重声音。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若再从你的嘴里听见半句污言秽语,不会再对你客气。你且记好了,我先前忍你让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侯爷。我以为妯娌之间,不要做得太难看,但你若欺我太甚,我自当还击。曾氏,做人,当知进退,懂得分寸。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一字一句放完狠话,她不再看曾氏半眼,只礼数周到的朝老太太福身施一个礼,便拂袖离去。
身后,曾氏指着她的背影,眼泪哗哗的落。
“娘,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多大的威风”
赵如娜得罪了陈大牛的娘和嫂子,心里并不痛快。呕着气回到自家屋子,直到看见那个半趴在床上养伤看书的男人,才收回心里的郁气,摆出一张可人的笑脸来。
“侯爷,我回来了。”
陈大牛从面前的三字经中抬起头来,审视着她的脸色,蹙了蹙眉头,“娘和嫂子又为难你了”
赵如娜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她们只是担心你,哪有闲工夫为难我”不想继续那个烦人的话题,她脱下披纱,轻轻走过去,把陈大牛腰上的薄毯拉了拉,细心细气的问。
“我先前教你的,可有背下来”
五十个军棍打下来,陈大牛如今还下不得地,就连晚上睡觉都得趴着。而且,人整日在床上躺着,啥事儿都做不成,实在把他憋得够呛。为了给他解闷,也为了给他灌输知识,赵如娜这才拿了一本三字经来,教他识字儿。
别看侯爷平素威风得紧,但在媳妇儿面前,却实在像一头温驯的忠犬,见她问起“功课”,赶紧献宝似的指着书页上头。
“必须的呗。媳妇儿,俺都能背到这里了。”
像一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他甚为得意。
赵如娜噗哧一笑,“这么厉害,背来听听”
陈大牛咳嗽一声,把书递给她,思量一下,便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不叫,性乃迁”
“是苟不教”赵如娜纠正他。
“没错啊,是狗不叫啊”
“”
赵如娜笑不可止,又把“苟不教”的意思向他解释了一遍,才无奈的叹息道,“只会读,不会写也是不成的。侯爷,等你身子好起来,我教你写字儿。”
“啊,还要学写字儿”陈大牛瞪大了双眼,脸黑得像挨了一记雷劈。顿了顿,他才缓过气来,苦巴巴地看着她,“媳妇儿,你就饶了俺吧,就俺这脑子,拿刀枪还行,你让俺拿笔杆子,不是逼死人么”
赵如娜沉下了脸,“你学不学”
陈大牛搔着脑袋,叹一声,“学。有没有奖赏”
“”
赵如娜无奈地看着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算了算了”他重重唉一声,“谁让俺惧内呢学吧,反正学不死人。不就是写字儿么,俺写”
赵如娜笑着瞥他一眼,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滚水过来,放在榻边小几上凉着,淡淡道:“你看你,若是连几个字都折腾不出来,来日如何领千军万马洒热血,逞英雄固然是豪情。可有时候,也得用脑子的。”
“是,夫人为夫知错了。您赶紧来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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