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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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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话,他当时也是吓了一跳。

可泽秋院原本就是夏问秋与皇太孙二人居住的地方,若是此事抖露出来,不仅夏氏脱不了干系,指不定还会有风言风语指向皇太孙,闹得祖孙二人本就僵硬的关系,更是难看。

这情况不会是皇帝愿意的。

崔英达跟了洪泰帝几十年,自是了解他的性子。

益德太子之死,当年被定性为“楚七制作的青霉素”毒害致死。而“楚七”此人也因天牢的一场大火“烧死了”。事后,即便皇帝明知她又“借尸还魂”,仍是没有追究她。那就代表他的心里认定益德太子之死,除了她,另有“凶手”。

只不过,太子之死,除了一定有宁王的份儿,到底皇太孙有没有顺水推舟,或者是他其他的儿子也有参与,他似乎都不愿意再追究下去。不死的人已经死了,再撤查下去,只会有更多令皇室和祖宗蒙羞的骨肉相残事件扯出来。

故而,那件冤案,朝廷内部一致认定是“楚七谋杀”,史官的笔下则是“感染风寒”。而皇帝本人,一直未有深入追查。

难不成,今日是要清算

崔英达是宫中老人了,脑子转了几道弯,在接收到皇帝冷厉的眼色时,终是慢慢地跪了下来,半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回禀道。

“陛下,老奴先头去传废太孙妃时,确实有听见鹦鹉在喊太子爷的病好不得,必须杀之,那个女人留不得了,必须杀之但是鹦鹉毕竟只是一鸟,说的话当不得真。到底是不是人为教唆,这也未可知,所以老奴才没及时禀报,万请陛下恕罪。”

崔英达说得很委婉,很客观,也极是聪明。

不管怎么样,都把他自己的责任摘干净了。

洪泰帝冷冷一哼,瞥着他,“你倒是会做好人的,退下去。”

“是,老奴有罪”

崔英达恭顺地叩拜一下,退到了洪泰帝的身侧。

可瞧着这有趣的情形,夏初七心里却一阵嘲弄的笑。

想当年他们在给她那个便宜老爹夏廷赣定罪的时候,那只红嘴绿鹦鹉作为一个绝对的证物出场,那可是立了头功的。讽刺的是,就连崔英达这个老太监都清楚的道理,皇帝又怎会不清楚

一只鹦鹉引发的血案,死了夏李两家三百余口。

如今她怎么也得讨回一些债来。

洪泰帝看了赵绵泽一眼,沉默了片刻,凉凉一叹。

“来人,去把鹦鹉给朕拎来。”

夏初七想,这一定是一只被上天点化过的神奇鹦鹉。几年前,它凭着一张鸟嘴,害得两家人满门抄斩,血流成河,哭声震动了京师的半边天。事隔多年,神奇的命运,让它再一次成为证物被拎上了乾清宫的大殿。

只是物是人非,风水总会轮流转。

这一回,它带着另外的使命。

人人都怕皇帝,鹦鹉却不怕的。

在明黄的庄重大殿上,当着一国之君和皇太孙的面儿,鹦鹉一张鸟嘴半点也不消停。只要问它一句太子爷,它便说太子爷的病好不得了,必杀之。只要问它女人,它便说那女人留不得了,必杀之,样子还很是得意,而这只由夏问秋亲自养了许久的鹦鹉,属实是一只神鸟,因为它不仅会说人话,还极会模仿它主人的语气活脱脱一个变声版的夏问秋。

在鹦鹉怪声怪气的“交代里”,殿内一片寂静。

果然与夏氏脱不了干系。

抱琴没有说谎,那就只能是夏问秋在说谎。

夏初七唇角抿着一丝笑,看了看抱琴一脑门的汗,心里慢悠悠地松开了。虽说夏问秋喜爱养鸟,可说到底,真正侍候这只鸟的人,到底还是抱琴,它会比较听谁的话呢

山水轮转,事情再一次起了变化。

如此一来,不再是夏初七的贞节问题了,而是益德太子的死亡。比较起来,这件事自然更为严重。

殿内静谧了许久,洪泰帝目光晦暗地看向了赵绵泽满带恨意的脸,沉沉问道:“皇太孙,此事你可知情”

赵绵泽心里一凉,看着皇帝,慢慢跪下,眸中含恨。

“请皇爷爷降罪,孙儿愚昧无知,竟不知这些年养了一个蛇蝎妇人在身边,不仅害了夏楚,还害了我父王性命。如今,孙儿悔不当初,恨不得生啖她的肉。”

洪泰帝审视他半晌,抬了抬手。

“起来吧,你亦是被人蒙骗,不知者不罪。”说罢,他面色一寒,冷冷的眸子看向苍白着脸的夏问秋。

“夏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夏问秋低低垂着头,身上的伤和脸上的伤都未处理,在一股冷风的吹拂下,身子一阵阵发冷,想要说话,牙齿却难以咬合,肿胀的脸像馒头,出口的声音,带出一丝丝难掩的悲鸣来。

“如今问这个还有何意义我这条命,我也没想要了。你们想要定多少罪,那就定多少罪吧。”

洪泰帝冷冷一哼,“狡妇可恨,还不老实交代”

夏问秋哑声发笑,“好啊,你们想知道,我告诉你们也无妨。是,我与父亲是想过要益德太子的命。他早就该死了。只有他死了,绵泽才能继位,绵泽才能做皇太孙,若是他还活着,绵泽得等多少年,我得等多少年”

“贱妇”赵绵泽目光赤得如欲滴血。

呜咽一般冷笑几声,夏问秋对他的责骂似是不以为意,仍是看着他,一字一句全是柔情万千。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绵泽。可你那个病鬼父亲,本来就要死了,偏生来了一个楚七,这个可恨的贱人我父亲曾派人在落雁街刺杀过楚七,并把此事嫁祸到宁王头上,可楚七这个贱人命好,碰巧遇上晋王来接她,搅了事儿没错,我也想过要换掉益德太子的汤药,还想过很多要他命的法子,但东宫太子的寝殿固若金汤,我并没有找到机会”

疯笑两声,她抬起下巴,虚软无力地道,“多的事我都承认了,此事自然也无须隐瞒。绵泽,你父亲的死,确实与我无关。”她目光转向那只鹦鹉,咯咯一笑,“可这只鸟啊,养了这几年还是养不熟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也养不熟”

“歹毒的贱妇”赵绵泽看她时,目光里痛恨更甚,“落雁街的血案,竟然也是你做下的原来你竟想让我父王死亏你还在我面前做出那般贤惠的样子来可恨,可恼”他声音几近破碎,“一只毒蛇在身边睡了几年而不知,我赵绵泽枉自为人。”

“绵泽,我是爱你的,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在赵绵泽恨意的目光下,夏问秋看着他的面孔,说得很是认真。

“住嘴不要给我这些,你不配。”

夏问秋笑了,看着他冰冷的面孔,脑子里竟然浮出一些遥远的记忆。年少的皇长孙温雅如斯,谦谦君子,俊俏有礼,唇边浅浅一笑,便惹出她春闺梦里,多少年的不得安宁。

她手段用尽,终是得偿所愿。

六年情深,四年相处。

如今一切终都化为了乌有。

在她呜咽般的哭声里,殿内良久无人说话。

夏初七安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己的女人,脸上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报应不爽

沉默片刻,洪泰帝终是沉声出口,“这个夏廷德,看来朕真是小瞧了他,犯下的事,还不止一桩啦罚俸一年,杖责二十也亏得吕华铭他几个能给朕结了案。”

冷冷一哼,他转头看向崔英达。

“传朕口谕,魏国公夏廷德,一朝得势,不思皇恩、飞扬跋扈、揽权结党、残害骨肉、谋害太子、攻讦朝政,即刻押入大牢,着九卿圆审,由锦衣卫督办。夏家诸子以及魏国公部众,一律革职拿问,拘押待审。若有同犯,一并治罪,绝不轻饶。”

依大晏律,九卿圆审适用于特大案件或不服三法司审理判决的复核案件。相当于后世的二审。九卿圆审由三法司会同吏、户、礼、兵、工各部尚书和通政使组成会审机构一同审理。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同锦衣卫一起审理。

皇帝下些命令,那就表示这个案子是重中之重。

传令的人下去了。

夏初七微微浅笑,看向夏问秋见鬼般的脸。

“你你们”夏问秋惊惧不已,看了看夏初七的笑,又看了看跪在边上的抱琴,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爹之前根本就没有下狱,亲族也未被流放

原来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夏楚骗得她以为大势已去,吐露了一切。

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她失控一般爬向了丹墀。

“陛下她们害我,是她们害我呀”

“来人”不等他靠近洪泰帝,赵绵泽慢慢起身走过去,拦在了她的面前,一双赤红的眼盯着匍匐在脚下的人,唇角抿了抿,目光满是恨意。

“给本宫拉下去,关到水浦”

水浦是东宫一个偏僻废旧的所在,相当于冷宫,平素连宫女都少与前往,夏问秋更是想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关押到那里。嘶声一笑,她伸出颤抖的双手,狠狠抱住赵绵泽的腿。

“绵泽你杀了我吧,你索性杀了我吧。”

赵绵泽哦了一声,轻轻一笑,“先前我是想过杀了你,可如今我却不想杀你了。我为你想到一个更好的结局。我要将你终身囚禁,让你孤独终老,与狗争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绵泽”

夏问秋看着他,突然笑了。

“绵泽,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是不是其实你根本就是舍不得我死,对不对你对我有情,你对我有情哈哈你还是舍不得我死”

“对,我是舍不得你死。”

赵绵泽低头看着她,一张苍白的俊脸上情绪难明,一双眼睛带着近乎疯狂的执拗,火光烧红了他的眼眶,喑哑的声音,如同破碎的铜鼓。

“你若死了,我去恨谁我又能找谁去解恨”

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温暖阳光已经洒遍了整个巍峨高耸的皇城,带着一点暖暖的光晕,照在树叶花枝上。这原本是一个幸福的季节,可夏初七看着,怎么都能生出几分凄凉之意。

有惊无险,一干人都松了气。

郑二宝和梅子远远地跟在夏初七的身后。

两个人一直在小声的斗嘴,大概是争论在乾清宫的时候,谁哭得比较厉害,谁的胆子更小,一直没有结果,谁都不肯相让,听得夏初七微微一笑,转头朝晴岚眨了一下眼睛。

“无知就是幸福,果不其然。”

晴岚轻轻一笑,抿唇,“七小姐变相骂人。”

“我哪有哎我是好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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