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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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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表情一会喜,一会忧,一会五官皱成了一团,显得扭曲不已。

“拿冷毛巾来。”

“她还在发烧”

“嗯。”

“这烧一天一夜了,不会烧坏吧”

夏初七听见有人在身边说话,其中又夹杂着赵十九的声音,她分辩不清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幻觉,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身子一阵热一阵凉的哆嗦,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又一张冰冷的毛巾,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毛巾好冷,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神智微清。

“赵十九”

她咬着牙,拼尽了全力在喊。

她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可实则微若虫鸣。

人中穴被赵樽掐了一下,在石椅的上升过程中,她便悠悠醒转了过来。四周黑洞洞的什么都看见,她的双手在黑暗中无力的抓扯,但什么都抓不到,沉重的、漏风的、沙哑的、惶恐的情绪抓扯着她的心脏,魔鬼一般在黑暗里向她扑过来。

她一声声喊赵十九。

但机括的震动声,压住了她微弱的呐喊。

她再一次失去知觉。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意识里只有赵十九。

脑海里的回光返照楼,明珠光华烁烁,薄薄的雾气中,整个石楼虚幻得如同梦幻里的海市蜃楼,他在她的面前,唇角扬着轻笑,眉宇英气逼人,仍是一身的戎装。朱红的战甲,黑色的披风,腰上的佩剑,胯下的黑马,威武昂扬一如往昔。

她不想睁开眼。

这样她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

“可有好些吗”

又一道低缓柔和的声音传入耳朵,将她杂乱的思绪绞得七零八落。她眼睫毛动了动,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很重,想出声也困难。恍惚之间,有人影在晃动,有人在喂她喝水,有人又握了握她的手,有人在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

但不论旁人做什么,她的身子都很冷,额头明明在冒汗,她还是觉得冷,炉火明明烧得很旺,却再也无法将她烤暖,那冷意就像从心底里蹿上的,如同无数的利刃在切割着她。

“赵十九”

她想要挣扎醒来,又想要彻底放弃。

“赵十九”

她低低地喊着,声音嘶哑,但总算出了声。

“他死了。”

头顶上莫名的一道沉重声音,冰冷无情。

谁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不”

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眼皮颤了几下,看到床边正定定看她的男人。一袭红袍妖艳似火,倾城绝艳,一双狭长的凤眸,妖冶如火,璨若星辰,绣春刀柔和的线条,飞鱼图案的弧度,“锦衣卫”腰牌

“怎么会是你”她哑哑出声。

“很失望”

东方青玄低低一笑,笑声哑然泛着冷意。

她不愿意承认,但那是实事,她很失望。

“失望也无用。”东方青玄眸色微冷,看着她憔悴苍白的小脸儿,还有一动也不动的视线,弯了弯唇,又残忍地道:“他死了,这是他给你的。”

他递上来一个桃木镜,还有一张字纸。

“镜子在你身上,字条夹在镜柄里。”

夏初七没有说话,吃力地抬起手,拿了过来。

纸条显然被赵樽夹在镜柄里,但还是受了湿气,如今被东方青玄烤干,但上面的墨汁晕开了一些,如果不是夏初七自己,一定认不出来上面的全部内容。

但她太熟悉了。

因为字纸前面的一段话,是她自己写的。

“赵樽与楚七自愿以一局定输赢,赵樽让先,让子八十。楚七若胜,赵樽必须达成楚七一个愿望,马上实行。赵樽若赢,楚七必须达成赵樽一个愿望,不可反悔。双方愿赌服输,苍天为鉴。谁若不愿执行,可趴在地上学狗叫三声。立据为证,绝不食言洪泰二十六腊月初六。”

在这一段话的后面,有另外一行好看的字体。

“阿七,若我有事,你好好活下去。”

这是赵樽临去阴山之前,在锡林郭勒的炉火边上,让八十子的情况下,赢了她的赌筹。

夏初七看着这个,唇角微微一翘,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沉痛无比。

赵十九,老狐狸啊,算计了她两年多也就罢了。

临到死了,都没有忘记算计她。

他那个时候便知阴山之行可能会有危险。

只身领兵五万人去押粮,面对夏廷德的二十万大军,是觉得生死未卜吧赵十九他不是神,他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老皇帝收到他的家书,会不会如他所想的来那一道手谕。所以,他将“赌筹”夹在了桃木镜里,要逼她遵守承诺,却没有想到,用在了回光返照楼。

“还有吗”

东方青玄唇角微抿,摇头。

“你希望还有什么几根破布条,要不要”

夏初七闭了闭嘴,狠狠咽了几口唾沫。

是的,没有了。在回光返照楼,他说没有遗憾,所以,没有遗言。而最后那一刻,他也来不及留下什么话给她。

“七小姐,你是一个重诺的人”

东方青玄的声音云淡风轻,说得极是委婉。她又怎不知她的意思瞄了他一眼,她就着干哑的声音,平静地说,“学狗叫是我的拿手好戏,三声而已,我并无不可。但,不是现在。”

说罢,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大概身体太虚,半抬起身,已然无力倒下。她嘴唇哆嗦一下,终是一把抓住了东方青玄的袖子。

“大都督,咱们组织军队刨开皇陵”

东方青玄眸光微沉,慢慢地,扶住她的肩膀。

“已然在刨了。”

她一喜,眸底有希冀,“可有发现”

东方青玄不忍与她目光对视,别开了头。

“无。”

“我们怎样出来的,不能再怎样进去”

听着她沙哑疲惫的声音,东方青玄好看的眸子微闪,嘲弄的一笑,“你以为我没想过那日,你与晋王从死室陷入鸳鸯池后,我们一行人就入得了开室。但在开室待了三天,找不到出口,也没有任何的凶险。第三日,开室的机关,突然自行启动然后,我们发现了突然打开的石壁,还有出现在石壁里的你,我将你从石椅里抱出来,石壁就自动闭合了。”

“在你出现的同时,开室出现了一个前朝太祖皇帝的灵位。我们照要求磕了三个头,触发了机关,开室便有了出口,甬道直通阴山军囤的石仓。我等出了皇陵,便组织军队营救,凿开石仓那处的石壁,但里面已非我出来时的样子。”

“你知道的,整个皇陵的设计极是巧妙,里面机关重重,八室更非一般人可闯,石壁也是整生的石头,要凿开入内,进展极是缓慢”

夏初七哆嗦一下唇,气儿有些喘不过来。

“我们可再闯八室”

“没有了晋王,你确定可以闯入再说,八室还存在于否,也不得而知。我后来再去拉动进入休室的铜环,两个铜环皆已失效。”

“对,是没有了。”

定定看着他,夏初七垂下了眸子。

她想起来了,那“盗墓贼”说,在回光返照楼整体下陷时,整个九宫八卦阵的阵局就将全部塌陷自毁,永不现世。

咽了咽唾沫,她又抬起头,目光赤红。

“那我也去刨,怎么也要把皇陵给扒了。”

说罢她便要下床,东方青玄却扼住了她。她双眸一闪,目光坚决地看着她。他双臂紧了紧,加了些力道,呼出来的热气,似是比她更急,又似是强忍着某种怒意。

“大晏在阴山还有十几万大军,他们正在日夜不停地挖掘阴山皇陵。元右将军也带兵过来了,这么多人的在挖,不差你一个。”

夏初七咬了咬下唇,眼眶一热,却没有哭。

“不,就差我一个。”

迎着东方青玄半眯的眸子,她声音沙哑的开口。

“有我在,他会坚持。”

毡帐里的炉火,又“啪”的一爆。

东方青玄凤眯里的波光,微微闪过,没有再说话,只掀开被子扶起她,坐在床沿。夏初七弯了弯腰,想要去找鞋子,可大概她鞋湿了,正烤在炉火旁,东方青玄转过头,替她拿过鞋,弯腰便要替她穿。

夏初七身子一僵,忘了动弹。

从醒来到现在,她镇定的情绪,突然崩了。

“阿七长大了,得做新鞋了。”

那个人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过。

她看着东方青玄,一动也没有动,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念头,她好想留住这一刻的幻觉。她看见的人,不是东方青玄,而是在锡林郭勒的雪原上,那个在炉火旁,微微躬身为她穿鞋的男人,那个因为给她做不出一双新鞋而内疚的男人,那个为了给她做新衣,风雨的夜里为她打紫貂的男人。

突然地,她好怀念锡林郭勒缺衣少食的日子。

“这般看我做甚”

东方青玄替她穿好鞋,抬头看她,吓了一跳。

问完了,见她还是不动,他去拉了拉她的手。

她像是受了惊吓,反手一抓,紧紧地握住他,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姑娘的手,软吗”

东方青玄微微一愣,抿唇,“软。”

她看着他,终是笑了出来。

“长茧子了。”

他不是赵十九,只有赵十九才会那般不遗余力的贬损她。她收回了搭在东方青玄手背上的手,慢慢地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气,收敛住心神。

“我饿了,来点吃的”

她饿得太久,她很饿。

她要吃东西,她要吃很多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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