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1/2)
夏初七弯唇,“何公公,账算明白了走呗。”
等再出营帐时,何承安已经老实了。
走在夏初七和甲一的前面,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张白胖的老脸登时成了一个白面馒头,而且还是过量发酵的。
“咳咳”
再一次站在点将台上,夏初七姿态恭敬地手捧圣旨,朝京师的方向遥遥一拜,然后才站直了身子,扫了一圈校场上始终不清楚情况众将士,微微一笑。
“诸位大晏将士,误会啊误会。幸而今日何公公即时赶到,若不然,这误会还真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沈经丙早已不耐烦,闻言吼了一声。
“什么意思啊你何公公你怎不说话”
“急什么听完旨意你就明白了。”夏初七笑着看他一眼,继续道:“何公公一途劳累,上吐下泻,嗓子受损,不便宣旨,由我代为效劳。”
“哗”一声,下面议论纷纷。
很显然,许多人都不信。
尤其是那些反晋派的人。
夏初七笑着转头,“对吧,何公公”
何承安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却不置一词。
知道这太监骨子里的忠义矜持,夏初七也不再逼他,严肃道:“北伐将士听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如她想的那般,即使他们心有疑惑,但她手里的东西确实是圣旨,何承安手上拿着的也是御剑,他们不得不跪在地上,庄重地行天子礼。
可夏初七面对着展开的圣旨,却接不下去了。聪明一世也会糊涂一时,她这才想起,要念的不是圣旨上写的内容,但她却根本就不会那一套酸腐之词。
这下事情大了。
她瞥头看向甲一,满是求助。
甲一唇角扬了扬,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慢慢贴近她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这一句她会。
她气势十足跟着念:“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甲一说,“晋王率部北征,心系社稷,全力苦战一年有余,收复永宁、大宁、开平、辽东、锡林郭勒全域,驱逐北狄于漠北高原。”
夏初七瞄他一眼,复读。
甲一又道:“屡立奇功,朕心甚慰。今特遣使前来抚军,以示正听。征北军劳苦功高”
夏初七再一次复读。
甲一说一句,她就复述一句,幸而校场上无人敢抬头,他又说得极低,并没有人发现这个中的猫腻。她看着圣旨装腔作势地念着,几个“功”一出口,直接粉碎了营中关于“赵樽通敌叛国”的传言。
念完,她清了清嗓子,将圣旨交给甲一,然后面对着校场上纷纷起身谢恩的将士,继续板正脸严肃道:“幸而陛下圣明,为晋王洗去了冤屈。”
“是啊是啊。”
议论声里,正面向越来越多。
只有站在右边的反晋派冷冷不语。可虽然他们察觉这中间有什么不对,但在圣旨面前,却不是人人都是夏初七,都敢胁持钦差,夺下圣旨一探究竟。
扫他们一眼,夏初七厉色道,“可是,今日有人趁着殿下不在,就聚众闹事,诋毁殿下声誉,虽有何公公及时辟谣,但祸事已酿成,不可轻饶这样吧,我再替殿下做一回主,先把反晋派的人,全部拿下先关押大营,好吃好喝的照看着,等晋王殿下回来,再行决断。”
“是”
她此言一出,赵樽先前安插在中立派的人和保晋派的人便已出动,加上火器助阵,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反抗,那些人便纷纷缴械就擒。
骂她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一场干戈就这般平息了。
正如赵樽事先的预想,整个营中的异己分子一个不剩,被一网打尽。
这样的结果,夏初七也很满意。可看着何承安的大白馒头脸,她心里的不安感,却是越积越多。
喧嚣散去,防务照旧,金银财宝也重新搬运回来。
午夜时,营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何承安和大内侍卫,被赵樽的精锐“安置”在了大营北面的一个大帐,那里气候较冷,地面也潮湿,夏初七临睡前又去“慰问”了一番何承安,却没问出有什么价值的东西来。
她闷闷地回到营帐。
坐在往日的床沿上,她看着那日没来得及叠起的被子,躺了下去。可闭上眼睛,面前全是赵十九雍容高冷如清风明月一般的表情。他皱眉,他抿唇,他勾人的眼神,他偶尔的笑意,每一个表情都极是生动,害得她满脑子都是他,尤其嗅到床上熟悉的气息,更像是着了魔,根本无法安睡。
何承安所带圣旨中的内容告诉她,这是一份由文华殿赵绵泽手拟的旨意,大意是指晋王通敌,要拿回京师候审。不过,在如今北伐战争的紧张关头,洪泰帝若是一个聪明的人,绝计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极大的可能,是赵绵泽自己的意思。
还有另一种可能,圣旨只是他用来威胁她妥协的一种软办法。
但不论真相是什么,她都赌不起。
阴山。
她必须要去阴山。
捧着脑袋,她正在考虑要怎么办,帐帘外就传来一道声响。这个是赵樽的主帐,有内外之分,按规矩,甲一总是守在外面,可今日的事让她受了惊,下意识问出口。
“谁在外面”
帘子一撩,她看见了甲一的脸。
“你怎不出声”
瞪了他一眼,她松了一口气,“有事”
甲一摇头,“无事。”
看他愣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也不离开,夏初七奇怪了,“无事你进来干嘛我可告诉你,男女有别。小心殿下回来,我告你状,说你轻薄我。”
甲一不看她,只看着对面的帐壁。
“殿下让我守的。”
、第151章旧人相见。
赵十九让他守着她
这个认知,让夏初七微微一愣。可见甲一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她仔细一思考,突然觉得这极有可能是赵樽的作风。他应当也是知晓阴山有凶险,这才故意把营中的简单军务交给她,目的就是为了拖住她,不让她跟去。
再仔细想,营中她走了三日,一切井井有条,有她无她根本就不会改变结果,她越发相信了,这次也和以往一样,他想把相对安全的环境给她,还美其名曰:军务,乐得她屁颠屁颠的,自以为得了信任。
先人板板的,赵十九实在可恶,又算计到她头上了。
夏初七脸色登时难看了,瞥向甲一时,目光里的怒火比烛台上的烛光还要耀眼,就像在看仇人似的瞪住他,凶巴巴地问:“他不愿意我去阴山,所以就要你看好我是不是”
甲一唇角抿紧,没有说话。
夏初七知他是默认了,磨了磨牙齿,继续恶声恶气地问:“甲老板,我们两个是不是朋友”
他不答。
她问:“你事事听他,就不能听我一次”
他不答。
她怒,“你信不信我会宰了你”
他不答。
她急眼了,“你知道的,我有办法收拾你,但你却未必敢收拾我”
听得这话,甲一终是回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得像仅仅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谁说我不敢殿下说了,必要时,可动武。”
必要时,可动武
低低一“靠”,夏初七哀哀地躺倒床上,想想气愤不过,又坐起来,努了努嘴巴,“你,外头去睡。”
甲一头都不转,“我不睡,我就坐这。”
看来他是知晓自己在想办法去阴山了夏初七咬牙切齿,可她太了解甲一的性子,他就是一根怎样嚼都嚼不烂的牛筋。既然说什么都无用,她索性也就不浪费口舌,将床上的被子往自家身上一裹,双手叉起抱住脑袋,背转过去,不动了。
良久,背后没有声音。
甲一沉默得像一尊石像,一尊不会挪动的石像。
夏初七烦恼了,又翻过来,“你不需要去尿尿什么的”
甲一古怪地看她一眼,“不必为我操心,你只管睡。”
这一回,夏初七气得拉被子连脑袋一起蒙住了。
营帐里,寂静了一会儿。
没多久,床上的被子微微起伏起来,里头传来她浅浅的呜咽。
“你们总是这般自认为是对我好,用武力限制我的自由。可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倒是安心了,我又怎能安心赵十九在阴山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这不是度日如年吗他与我说过的,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我。可如今他在阴山有危险,我却在锡林郭勒睡大觉。他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可你却是一个帮混蛋不帮我的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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