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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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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夏初七还在辎重营时,丁字旗的十个人相处的都极为愉快。他们明知道是她晚上敲锅才被夏常穿了小鞋,押送乌仁潇潇去益都,可谁也没有告发她,平时营里的脏活累活,也都不让她做,对她算是不错的。尤其是小布,夏初七与他相处了一个多月,感情尤其好一些。说来小布还是一个孩子,谎报了年龄,其实还不满十四岁。

可是

叹着气顿了片刻,她眉头蹙了起来。

“老孟,战时逃兵,按律当斩。”

“我知道。”老孟是一个老兵,自然比她更懂得规矩。但是,咽了咽口水,他的声音却哽咽了,“小齐,小布这个孩子,是个苦命的。不瞒你说,他家就与我在一个村子,他家也是军户,我跟他爹是旧识,同时入得行伍,陛下第三次北伐时,他爹是为了救我的命,才死在了北狄人的刀下。他爷爷早年间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后来一直卧病在床,家里六亲都无靠,这次小布入营瞒报年纪,也是为了拿点军饷补贴家用。他入辎重营是我帮的忙。这孩子脑子不太灵光,胆子小,但却是个极孝顺的,领了饷从不留给自己,全带回了家里如今若真是斩了他,我如何,如何向他爹交代。都是我的错,当时他逃跑,我该阻止他的,但我自私,想到北狄鞑子多,任他逃掉一命也是好的”

老孟自责着,抹了一把脸,焦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可说完了,他见夏初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由有点儿尴尬。迟疑着,才拽住她的马鬃,压低了声音,流露出请求来。

“小齐,我知你与殿下私交甚好,可否说说情”

“老孟,不是我不帮你。这种事,他不会听我的。”

“你就没法子了”

“没有。”夏初七回答得语气凝重。

老孟抓在她马鬃上的手慢慢垂下了,脑袋耷拉下去,好像瞬间就苍老了十岁,眼神儿浑浊,目光苍凉,他也知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嘴唇颤抖了几下,终是没有再多说,翻身上马,直奔卢龙塞而去。

夏初七看着他的背影,狠狠一拍马屁股。

“驾”

时隔两个多月,夏初七再次踏入了卢龙塞。

营房,守卫,巡逻,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可空气里明显多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拴了马,她走向了赵樽的中军帐。如今赵樽统领着北伐军,又即将开赴大宁,忙得正不可开交,她赶到的时候,他还在营帐里召见北伐军的各位将校作大战前的最后布置。

“哟,楚小郎来了”

郑二宝就在帐外,看见她过来,目光柔和了几分,就像看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语气很是亲近。这些日子,郑二宝贴身侍候着他家主子,自是极为心疼他的忙碌和孤独,如今见到他的心肝宝贝儿来了,郑二宝公公就像见到了救星。

“爷还在里头忙着,你稍等一会。”

“好。”夏初七自然知道大事更为紧要,微笑着应了一声,往营帐望了一眼,静静地等待着,不时与郑二宝唠上几句。约摸过了半盏的茶的工夫,一众将校陆续从营帐中出来,边走边聊,慢慢远去了。

吐了一口报,夏初七看向郑二宝,“公公,进去借我通传一声”

“不用不用。”

郑二宝多么圆滑的一个人儿一听她这话,慌乱地摆了摆手,一点也不犹豫,走过去替她撩开帐帘,挤着眼睛又努了努嘴,压着嗓子说:“进去吧,爷等你好久了。”

没有再矫情,夏初七冲他拱手致谢,迈入帐中。

大帐里弥漫着一股子紧张和凝重的气氛,只有赵樽一个人静静坐在案几边上,一身戎装甲胄,片片生寒,他没有抬头,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她进来,锐利的视线落在手头的公文上,好久都没有动静儿。

“赵十九,你好像又瘦了”

站在帐门处,她笑着说了一句。

椅中那人,迅速抬起头,目光微微一亮。

“阿七”

两两相望,视线交接在空中,夏初七唇角微微一弯,不等他再次出声儿,整个人便如一只出笼的小兽,朝他飞奔过去。他亦是长身而起,迅速接过她抱入怀里,紧紧的抱着,久久无言。直到她抬起头,嘟着嘴巴要亲他却不够高,他终于低笑一声,拂开案几上的公文,轻松把她抱起来,放坐在面前的案几上。

“怎生这时才到”

“在兵仗作坊里试验连珠炮”她低低笑说,嘴唇靠了过去,与他的碰在一起,碰了一下,又嫌弃的缩了回来。他的唇仍是温暖的,却又是干干的,没有半点湿气,看得出来他这些日子很是上火,过得并不轻松。

“赵十九,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抬手抚上他干燥的唇,想着大军就要开赴大宁,他肩膀上担负着几十万人的性命,担负着大晏臣民的期望,甚至担负着很多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的重压,不由有些心疼了。

“我想你了,你想我没有”

她的唇柔柔地贴上他的,润着他的唇。

他好像没有回答,又好像“嗯”了一声,望着她,低低回啜一口,眼皮慢慢沉下,捧着她的脸,舌往里钻。两人分别得久了,每次小别都胜似新婚。她心跳很快,他似乎也很激动,呼吸粗急,浅尝辄止已是不够。感情浓烈时,吻便没有了技巧,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只相贴时火样的温度,也能馋死个人。

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贴得更紧

吻得更深。

她的心脏在他越来越浓的呼吸里,也越收越紧,越快越快。终于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像是要把他钩入灵魂深处似的紧,那难耐的磨蹭动作让赵樽不由低笑起来。

“阿七,时辰不够了”

他低低的声音,惊了她的神经。不好意思地抬头,她双手勒住他的颈子,眨了眨眼睛,“你要去做什么”

赵樽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去监斩。”

夏初七心里一颤,吻了上去,低低地问,“不杀可不可以”

赵樽微微一愣,箍紧了她的肩膀,“不可以。”

“如果我想替他们求情呢赵十九,你狠狠打他们一顿行不狠狠打,往死里打,打残都没有关系,只要留一命,好不好”她温热的唇和舌触上了他的唇,吻了吻,慢慢滑到他的耳珠,又滑过来,到了喉结,每一寸,每一小寸,都带着探索,带着恳求。赵樽深不见底的一双眸子,越发幽暗了,喉结滚动一下,仍是喘着气猛地推开了她。

“不行。这事无可商量。”

察觉到他突然的冷漠,夏初七的热情被浇灭了。

“这样,你杀两个,留下一个小布行不行赵樽,那个小布也算是烈士之后,他的父亲死在了北伐战场上,算是为国捐躯了,他的爷爷也曾经在与北狄的战场中,丢了一条腿,就算看在他爷爷和父亲的分上,饶他一条命,不过分吧”

“阿七”

赵樽死死捏住她的肩膀,手指几乎要掐入她的肉中,声音却甚是冷冽,毫无商量的余地,“如果这是在非战之时,本王可以饶他一命,二十军棍足矣。但如今是战时,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无数的将士都看着我,若饶他一命,上了战场,人人都做逃兵,如何是好”

“爷”

夏初七看他,他也看着她。

“阿七,你在帐中休息,我去去就回。”

放开她的肩,他没有把她从案几上抱下来,转身就走。夏初七心知道他说得都对,可是想想小布,想想总是甜甜唤他“小齐”的小布,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如果不是小布,她会坚决拥护赵樽的决定,可这会子她真的是妇人之仁了,她没有办法做到不闻不问。

飞快地跳下桌子,她一把从后背搂住他的腰。

“爷,我求你,只饶一命。”

“阿七,不要说了。军纪不严,军威何在”

“留他一口气就当他死了,让他死在营中将士的面前,我再来救活他,好不好就留一口气就行。”她语气里全是请求。

赵樽没有回答她,重重解开她圈在腰上的手,慢慢回头。

看着她,他看了片刻一动不动,夏初七以为他会对她说点儿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像是有点儿失望地丢开了她的手,大步出了营帐。

听着帘子放下时的“扑”声,看着空空的双手,她一时怔忡。

是她过分了她知道。

停留了须臾,她脚步沉重地踏了出去。

她不知道是怎样走出营帐的,只是出去时,正好看到了陈景。陈景也看到了她脸上的落寞,撩了她一眼,他抱拳拱手道:“爷,要不要属下去安排,留下那个”

赵樽面色一沉,声音极冷,就吐了一个字。

“杀”

“是,属下明白”

很显然,永远跟在赵樽身边儿的陈景不仅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热情的拥吻,也听见了她的哀求夏初七看着陈景大步离去,又看看赵樽冷漠凛冽的背影,手心攥了攥,随着营中“观斩”的将士一起去了校场。

慢慢地走过去,她一眼也不敢看那个甲胄森冷,披风猎猎,先前还在营收中把她抱按在桌子上亲热的男人。

他的脸色太难看了,始终铁青着。

夕阳余光未尽,落晚的校场上,凉风阵阵。众人围观的校场中间,上次在仰天山逃掉的三个人被反剪着双手,绑得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就像即将行刑的犯人一样,他们的背后各站了一名行刑的兵士,手里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嗜血的寒光。围在四周的观斩将士指指点点,点将台上的赵樽冷峻严肃,一件黑色的披风在凉风中微微飘扬。

他抬了抬头,经历官周文责便朗声念了起来。

在一串长长的官方套词之后,周文责读出了最后几个字。

“按律究办,阵前斩杀,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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