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2)
心下“咯噔”一声,夏初七的情绪顿时就饱胀了起来。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所有的不安,都在那一刹那落回了实处。
赵十九确实是一个容易让人心安的男人。
放下手里的毛笔,她以从未有过的急切,飞奔向门边儿。自己也没有去琢磨那是一种什么样儿的心情,自以为是为了梓月,却不知那脚步里,有多少是含了自己的焦渴。
一奔出去,她便撞入了一个怀抱。
男人黑色的织锦披风,带着独属于军营的锋芒和英气,透着一股子夜晚的冷峻孤绝气息,轻飘飘地落入了她的鼻腔,随即,蔓延到了心坎儿上。
“你总算回来了,梓月她出事了”
“爷都知道了。”赵樽一只手揽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却望向了不远处层叠的纱幔里,静静躺着却无声无息的赵梓月,声音沉了下去。
“梓月情况如何”
吸了一下鼻子,夏初七心脏怦怦快跳了几下,就又镇定了下来。冷静的,专业的,向赵樽解释了一下休克并发症的问题,却也没有告诉他说具体会不会苏醒,或者什么时候才会苏醒。对于她不敢保证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先给了人希望,又再让人失望。
赵樽默不作声。
静静的,他迟疑了一会儿,低头问她。
“吃过了吗”
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关心她的吃喝,夏初七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冷峻的面色和情绪不明的脸,淡淡地“嗯”了一声儿。
“那便好。”
赵樽放开她,又在门口立了片刻,这才慢慢地向赵梓月走去。夏初七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可即便只是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也能强烈地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痛惜,痛恨,还有那一种独一无二的清冷与肃杀。
梓月的事,他都知道了。
那么他现在,一定会比她更想杀了那个人。
可他会怀疑是她楚七干的吗
咽了一下口水,老实说,她很讨厌误会,很讨厌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说明白,都藏在心里猜来猜去。所以,见他立在梓月的床前,没有主动提起,也没有来问她,她不由自主的挪了过去,在他的背后站了片刻,突地伸出手去,从背后拥住了他的腰。
“你会像他们一样,怀疑是我做的吗”
赵樽没有回头,干燥温暖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
“不会。”
话不需要太多,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足够。
没有什么比来自他的信任更为重要的了。夏初七感动得吸了一下鼻子,两只手臂铁钳子似的,箍在他腰间,紧了又紧,紧得密不透风,紧得边儿上侍立的丫头们都不敢再抬头,紧得她自个儿都觉得矫情了,才低低喊了一声儿。
“爷,我也有责任,我没有看护好她”
赵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拍了拍她的手,声音喑哑而低沉。
“去,让人给爷备点吃的,端到这里来。”
原来他还没有吃饭一定是得了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可他肯定没有想到却会是如今这样的结果吧突然的,对于没有能让赵梓月苏醒过来,夏初七有些歉疚。
“我一定会治好她的,你放心,她一定会醒过来。”
赵樽解开她的手,回过头来,唇角若有似无的扬了扬。
“嗯,爷一直相信你。快去,爷肚子饿了。”
从这一点上看来,她与赵樽是同一种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眼前的情况有多么的艰难,都得先把自个儿的肚子填饱了再说。至于其他的事儿,也不是饿肚子就能解决的。
很快,王府典厨史泰相亲自领了几个人送了赵樽的晚膳过来。入得青棠院,每一个人走路都小心翼翼,大气儿都不敢出,即便谁也不说,可都知道府里这一回是真的出大事儿,都怕触到了爷的霉头,惹上了无妄之灾。
两个人对坐在炕桌上。
就在离赵梓月不远的窗边儿,谁也没有说话。
夏初七先前已经吃过了,就坐在那里侍候他吃东西,为他盛汤夹菜,就如同平常的妻子,接回了久别的丈夫一般,半点都不假于他人之手,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来,那股子贤惠劲儿,瞧得屋子里的丫头们,一个个都目露惊诧,却也没有人敢吭声儿。
静
还是安静
只有偶尔的碗匙轻碰声
在这一片安静之中,不多一会儿,郑二宝躬着身子走了过来。
“主子,月毓跪在外头,说要见您。”
赵樽面上没有变化,只淡淡说,“让她先跪着吧。”
“是,爷。”
抬眼儿看了他一下,郑二宝便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这一顿晚饭,赵樽吃得格外的漫长,也格外的尊贵优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让屋子里的气氛一度陷入了冰点。夏初七时不时瞄他一眼,一直在猜度他的心思,也猜度那外头跪着的月毓,又打了什么主意,但她也什么都没有问。
赵樽吃完晚膳已经过了亥时了。
待把屋子都收拾妥当了,他才让郑二宝唤了月毓入屋。
同时,也把屋子里的下人,都遣到了外间。
月毓慢慢的走了进来,身姿清雅秀丽,和以往任何一次见到她时一个样子,仍是穿得端庄整齐,还先理了理衣服,才跪下向赵樽磕了个头。
“爷,奴婢有罪。”
一听她这句话,夏初七的心便吊了起来。
呵,难不成这个月大姐,她是要自首可在赵樽这里有“坦白从宽”这么一条么怎么看,他都不像会轻易饶人的主儿啊
赵樽没有看月毓,只拿过丫头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手,淡淡道,“你有何罪”
抬起头来,月毓就像在衙门里头过堂似的,跪得极为端正。
“先前梓月公主出了事儿,奴婢太过焦躁,没有考虑到那许多,由得府里的丫头婆子长随们围了过来,嚼了一些舌根子,对公主的声誉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尔后,奴婢又照顾不周,使得公主公主有机会割腕自杀奴婢有负主子重托,罪无可恕,请爷重重责罚。”
夏初七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清婉女子,心里不由冷笑。
她这算避重就轻吗
不等问罪,先来请罪,果然是一个厉害的主儿。
翘了翘唇角,她很想过去呸她几句,可如今赵樽在这里,这月毓又是打小就伺候他的丫头,她也不知道他们主仆间的感情深浅,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开口,只需要坐着冷眼旁观,看戏就成了。至于谁演得好,谁演得不好,说来那也不关她多少事儿。
“月毓。”
赵樽语气沉稳,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
“你是那样轻率的人吗”
一句话,他直入重点,月毓身子颤了一下,咬了咬唇。
“爷”
赵樽淡淡扫她一眼,加重了语气。
“老实交代吧。”
“奴婢,奴婢当时知道了那件事,确实是忧思过重,脑子都傻了,没有考虑到那许多”月毓眼眶盈了些泪水,看着赵樽雍华无双却冷静得冰块儿一样的脸,又侧眸,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夏初七,然后才又垂下眸子去,“除了这个,奴婢再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
夏初七默默地看着她,觉得她不是这么笨的人。
依了她的为人,又怎会没有考虑到赵樽的脾气和性格他是那么好糊弄的男人么如果她月毓真是那么不堪重用的一个人,赵樽又怎会让她掌握了晋王府后院的事务这么多年
“青藤”
随着赵樽冷冷的低喝声,青藤小丫头从外面进来了。
“把你主子出事之后,屋子里被人换掉的熏香拿给她看。”
、第090章惩罚二更
青藤答了一声儿“是”,上前几步,将手里捧着的一个小锡匣子打开,放在了月毓的面前。而小锡匣里面装着的东西,很明显是燃过的残香。
只看一眼,月毓那端庄的面色就是一白。
“爷”
赵樽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微微一皱眉,并没有出现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化来,只是那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冷气儿似乎更重了,“月毓,这个可是你从香炉里换下去的”说着,他的手指向了黑涂的香几上那一只精巧的青鹤香炉。
“奴婢,奴婢”
月毓紧张地攥紧了手指,修整过的长指甲,一根根陷入了肉里,漂亮的脸蛋儿死灰一般难看。咬着下唇,她目光楚楚的看着赵樽,像是想要说点儿什么,可余光扫着满目怒气的青藤时,又无力地垂下了头来,怅然一笑。
“是,这个香,是奴婢换掉的”
承认了
她不太正常的反应,让夏初七双眸深了一些。而赵樽冷峻的面色,仍是保持着他一贯高冷清峻的姿态,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给她。
“公主出了事,你没有考虑如何去控制言论,阻止事态发展,却是忙不迭地换掉了香炉里的残香,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毓下唇上被咬出了深深的齿印儿来,煞白的面色比先前还要难看几分。她这个人,平素向来给人一种内敛温厚的样子,这会子大概太过惊慌,以至于那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摆明了“做贼心虚”,反倒给人一种不适应的感觉。
夏初七沉吟着。
可月毓就像已经被人定了罪一样,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奴婢无话可说,但凭王爷治罪。”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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