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2)
的头上有黥刑刺字时,他们便已经怀疑到了楚七的身份,再加上后来东方青玄的几次三番折腾,综合了各种线索,陈景将调查的结果一比对,楚七的身份便算是确认无误。按理来说,得知真相,以晋王殿下的身份,就不应该再搅到那滩浑水里去了。
可如今,这算什么事儿
陈景憋足了一口气,突地单膝跪了下来。
“请殿下三思,楚七她确实是夏氏女,皇长孙未过门的妻子。”
赵樽半眯着眼,迟疑下,才淡淡道,“本王说她不是,她便不是。”
陈景提了一口气,静默了一会儿才抬头与他对视。
终究,他无奈地作了一个揖礼。
“是,属下知道了,明儿便让人去办差。”
在他说完出门的时候,人还没有踏出屋子,背后又传来了赵樽的声音。
“陈景。”
转过头,陈景微微垂低眸子,恭声道,“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赵樽似乎考虑了片刻,才摆了摆手。
“明日启程前,带了她来。”
夏初七再一次利用烟雾弹跑了出来。
当然,她心知这一回赵樽放了水。可如今的情况已经摆明了,既然她已经被柴房的大火“烧死了”,他也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她又“活过来了”,那么就当她真被烧死了好了,也算是对那件事的一个了结。
背后没有了追兵,她扶着膝盖,看着静寂的街道,心里头,沉甸甸的。
没有找到傻子,她今儿的行动算是失败了。
更加失败的是,莫名其妙的差点失了身,做了人家的侍妾,可傻子还不知道人在那里。原先她以为赵樽抓了傻子是为了威胁她出现,想要把她押回京师去受审。可今天晚上他却放过她,如此足够证明,他不需要威胁她,那么傻子就没有什么价值,赵樽自然没有揪住他不放的理由。
当然,他更没有对她撒这种谎的必要。
但是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纠结了。
不在赵樽那里,傻子到底被谁带走了
在鎏年村里,她亲眼见到是一群官兵。
那个驿站里的守卫,又说是殿下的马车。
殿下,殿下,她昂着头看了看天,脑子突然间灵光一闪。
难道那个殿下是宁王赵析
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与傻子的身世有关与那个三婶娘嘱咐不能告诉别人的椭圆形胎记有关
事情好像越变越复杂了。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得找到傻子。
狠狠撸了一把脸,夏初七情绪不是太好,慢悠悠的吹着江风,放慢了脚步。
巴县的夜空,很是纯净,依稀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而江边儿上的渔船有些也亮着灯,在水面上晃来荡去,像是飘浮在水中,十分美好。河风吹过脸,凉凉的,却不入骨的冷,像极了清凌河边儿的风。头顶上那一轮弯月亮,也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来来去去的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调整好了情绪。
甭管找傻子也好,哪怕就当成去旅游也好,明儿她还得上京师。
轻松的哼着小曲,她又加快了脚步,回到落脚的客栈。
在这个点儿,客栈早就已经打烊了。
好在店家人很不错,她敲门入内,那人什么也没有多问,便掌了灯送她回到了自个儿定下的房间。与她想象中的一样,房间里还点着油灯,显然是李邈在屋子里头等她。
没得多说,那姐妹儿很够意思。
夏初七推门而入,见李邈静静地坐着方桌旁边儿上的条凳上。
在方桌的中间,摆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正是先前她俩为了行动而准备的。
“嗨,还没睡呢”笑眯眯的招呼着,她向来乐观的心态,恢复得很快。
李邈抬起头,目光里隐隐有一抹波光在闪动。
“你回来了我在等你。”
夏初七点头嗯了一声儿,翘着唇角,在她对面的条凳上坐下来,便渴得几百辈子没有喝过水似的,直接抓了桌上的水壶,也不倒入杯子,一仰头,便骨漉漉往嘴里灌了几大口,这才咂巴咂巴嘴,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李邈看去。
这一瞧,她这才发现这姐妹儿的目光不对劲儿。
“诶,你怎么了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可是先前吃了亏”
摇了摇头,李邈良久没有答话。而一双带着审视的目光,却是瞧了她许久,才一字一顿地问,“你是楚七”
“对啊。”夏初七困惑了,“不都告诉你了,怎么了”
李邈眉头沉了下,又问,“你姓夏”
这个事儿,夏初七可没有告诉过她。
不过瞧着她将自个儿从头到脚打量的眼神儿,心下也已经了然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
嘲讽的冲她一笑,李邈得了这个回答,情绪波动大了起来。
“我叫李邈,你真的不识得我”
大概猜到又是前身惹的事儿,夏初七笑了笑,眉梢轻谩的挑开。
“你李邈很有名气么我应该识得”
李邈微微一闭眼,“不识我没关系。那前魏国公夏廷赣,你可识得”
前魏国公
这个好像她真在哪儿听到过。
对,梅子讲过的段子里。
夏初七原本挂着的嘲讽脸,缓和了下来,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李邈。
“喂,姐妹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你真是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房间里头,烛火的光线很暗,在烛火的跳跃中,李邈的脸色也暗了几分,阴沉沉地盯着她,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凉气。
“你身上的桃木镜,会告诉你答案。”
“桃木镜”夏初七微微愣了一下神,调整着不太均匀的呼吸,从怀里将那个她视着宝贝的东西掏了出来,在李邈的面前晃了晃,挑衅地翘着唇角,“诶,姑娘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了,这面镜子是我的,我本人的,与谁都没有关系。”
“是你的啊,原就是你的,我没说不是你的。”
李邈浅眯一下眸子,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可夏初七也无从与她去解释。只觉得她那眸子和白日里见到时完全不同。当然,她自己也是一样,再没有了先前与她嬉戏时的吊儿郎当,语气也不见半分痞性。
“行了,李邈。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不如一次性说完”
“这面桃木镜,确实是你的随身之物,在你十岁生日那年,前魏国公的府邸里,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他为你算了一命,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却听我娘说,他给了你一面桃木镜,后来我找你玩耍的时候,也是见过这面镜子的,我不会弄错。”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夏初七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前世的最后一眼,见到的便是这面桃木雕花小镜了。
所以说,当她穿越过来,在怀里摸萦到镜子的时候,几乎想都没有想过,镜子本身就是属于原主儿的东西,只是凭了那熟悉的直觉,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从占色那儿抢来的那面,是那面镜子带着她穿越了时空,来到了这个坑爹的大晏王朝。
可她哪里会想到
原来这个镜子,本来就是放在原主儿怀里的。
夏初七的表情变幻莫测,李邈看着她,轻笑了一声,眼圈儿红了。
“现在可相信我的话了夏楚,我花了快要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可你真是长变了许多,我原也不太敢相认了。所以今日在街上,我偷拿顾阿娇的钱袋,本就是为了引你过来试探一下,直到今儿下午,我亲眼见你拿出了桃木镜,才敢确定就是你”
听着她压抑了悲伤的声音,夏初七狐疑,“你又是谁”
“我是你表姐,李邈。你的母亲是我的姑母。我的父亲是你的亲舅舅,也是当朝的驸马都尉李长嗣。我的祖父是韩国公李成仁,我的母亲是临安公主,在两年前那次逆谋大案中,李府与夏府一并受到株连,除我爹娘因是公主驸马的身份免于一死之外,我们李家阖府八十余口人”
说到此处,李邈哽咽了一下,眼圈似乎更红了,有些说不下去。
夏初七也不催她,只静静的看着她。
缓过那股子气儿,才听见她接着道,“阖府八十余口全部罹难,而我的爹娘也在家人不幸遭难后的几个月里,相继离世,只余下了我一个人。”
“表姐”
这样的惨案听了,夏初七的眼圈儿不由也是一热。
“实在对不住您了,我真的不记得了,通通都不记得。”
李邈自嘲的一笑,吸了吸鼻子,压抑住就要滚出来的泪水。
“没有关系,你看着你的桃木镜,我来提醒你。”
那天晚上,天上还是那一轮长了毛的月亮
夏初七在油灯下面,听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故事。
在李邈时而呜咽,时而悲痛,时而愤怒的低诉声中,她的脑子里不停掠过一个又一个残缺的片段。那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大刀,那从口中喷出的烈酒,那漫天飘舞的含冤雪花,那鲜血流成了小溪的刑场,那高呼着“斩”字的冷酷,那濒临死亡前的一阵阵悲鸣和呜咽,那细小的针尖醮了墨汁,刺在她额头上时,比插进更加疼痛的心脏,还有那个男人看上去温和其实却满带狠意的眼睛。
一个又一个片段,撕心裂肺一般席卷了她的情绪。
有一滴眼泪,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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