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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85米,鸿鹄低鸣至此,将变(二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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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在,人不在。

家在,父母不在。

宋妍撒掉骨灰,闭门不出,连皇室为诚王举办的丧礼,她都没有参加,也不见任何人。

但这并没有能阻止事情的继续发酵。

十日后,诚王和诚王妃头七刚过,诚王府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要让“贤良端方”的紫妍公主远嫁北勐。

用女人换和平,以艳美之姿解决北勐一步步逼近的硝烟,以女儿之身做男儿亦办不到的事情。在古时候,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而且诚王夫妻都不在了,最适合远嫁的人,好像还真就属宋妍了。

故而一纸圣旨,连波澜都没起,现没有人反对。

举朝皆云:陛下圣明。

呵呵一声,宋妍突然笑了起来,就那样撩眼看向墨九。

“可笑吧当真可笑!”

说完这些,她的眼眶里已包满了泪水,却没有掉下来。

母亲死的时候,她没有哭,为了安抚父亲。

父亲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了。

被赐婚远嫁北勐的时候,她更没有哭,因为她不想让坏人笑话。

可这个时候,看着墨九,这个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诉说委屈的人,她再也装不了坚强,装不了无所谓,装不了可以将整个天下人都不看在眼里的冷傲——

她心里苦死了。

她想让父母都安康在世,看见他们恩爱的在一起。

她想让父母看见她懂事,看见她终于长大了。

可奢望而已。

失去的,终究已经失去。

如今的她,空有公主之名,其实一无所有。

北勐和南荣的关系早已不若当初,爆发全面战争只有早晚。那么,一个生存在北勐的南荣公主,无非一个政治傀儡,还是一个可悲的“性傀儡”。说得好听一点是嫁人,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个货物。

“墨九。”宋妍拭了一下眼睛,“你说,我怎么办那个苏赫——”

她心里对墨九跟的这个男人,也有疑惑,也奇怪墨九居然会委身一个北勐王爷,还为他怀上了孩儿,所以心里也藏了十万个为什么。

可不待她问完,墨九却有意无意地打断了她,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谢皇太后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景昌皇帝,又在做什么他就任由自己的后宫,被一个女人把持,做这些……违背人伦的事情”

“他”宋妍冷笑,“来北勐之前,我已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不曾见他,是何意”墨九挑高眉头,有些奇怪。

宋熹初登大位,不应当时时在人前出现的吗

宋妍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有些着恼。

“墨九,你还在意他”

墨九眯了眯眼,瞅着模糊中带着重影的宋妍,有一点哭笑不得,“你这个人,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我不是在关心你吗何来在意他我就想不明白而已,宋熹好歹与你是亲生的堂兄妹吧,谢皇太后对你无情,他能对你无情吗谢皇太后就算是他妈,如果他愿意阻止,也不会没有办法的啊他都不干涉吗”

“干涉什么一个昏聩之君!”宋妍几乎咬牙切齿说出了“昏聩”之词,可见她对宋熹的恨意并不比谢皇太后少,不屑地哼一声,她斜眼瞄墨九。

“亏你还以为他是个好人一心惦记着他的好吧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也别伤心。自打那个谢青嬗怀上龙种,出门就是一副娇弱柔柳的样子,事事周全,贤惠皇后啊,温柔的、仁爱的,软弱得不得了。皇帝把谢皇后当成宝贝似的宠着,菩萨似的供着,容不得她蹙半分眉,容不得她有一丝不高兴。谢皇后哪天不开心了,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事。”

听到这里,墨九眉心都蹙紧了。

东寂……宠妻没错。

可宠到这样的程度,不分青红皂白,那也太可疑了啊

他压根儿就不是这样的人。墨九很肯定。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分辨。

不是当事人,不解当时情,她只能沉默地听。

宋妍对谢氏有怨恨,说的话自然也带了强烈的主观色彩,几乎字字咬牙,“后来,谢氏也不知哪里找来的太医,把脉说谢青嬗这一胎必生皇子,皇帝更是乐坏了吧为此,还曾大赦天下。墨九你想啊,谢皇后给皇帝吹的枕头风多了,总会有几句入得他的耳朵吧日久天长,他本身到底也是谢氏所出,谢氏的家破人亡,左不过也算在萧家的头上。一来二去,哪里还顾得上他的皇叔,他的堂妹还不由着大小谢氏两个女人捏巴”

心里暗暗一惊,墨九想想也是。

一个男人每天听自己女人旁敲侧鼓,慢慢的,假的也就真了。

就像她对萧乾潜移默化的影响,不也就是这样的

默了一下,她提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心。

“妍儿,听你这么说,难道如今,谢氏两后已把持了南荣朝政”

“那倒也不至于。她们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宋熹那人你也知道,有几个人能真正左右得了他除非他愿意。”宋妍叹息一声,红红的眼睛里满带恨意,“对那些朝堂之事,我也懂得不多,大事上,宋熹会不会让他们插手,我亦不知。但对于萧家的迫害,宋熹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都不知道,那个萧太妃——”

说到这里,她看一眼墨九,又烦躁地住了声。

“算了算了,你怀着身子,我就不说了。”

“我怀着身子又怎么听不得了”墨九手心轻轻搭上小腹,目光凉凉的,带了一丝凉笑,“我墨九的孩儿,若是这点都受不得,还怎么好意思蹦哒出来喊我一声娘说吧。”

宋妍见她执意,加上这些话也在心里憋久了,实在找不到人说,如今听她问起,终是藏不住,“萧家五百余口一刀毙命了,其实想来,也落了一个好死,少遭了不少的罪。可萧太妃就惨了,被谢皇太后锁在冷宫,受尽了折腾。”

润一下唇,她眉心拧紧,像不堪回往一般,声音都有一丝沙哑,“我母妃生前,曾托了人情,偷偷入宫看过她一次,回来就趴在床上掩面哭泣。背开我与我父王诉说,说她的姐姐所受的折腾,让她很想给她一个痛快。我偷偷躲在帘子后,都听见了……墨九,我实说不出口。血腥,太血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折磨于人,简直蛇蝎不如啊!”

墨九狠狠抽了一口气。

古代皇室妇人折腾妇人的法子,她以前翻过一些书籍,大概知道一些。

有的确实惨不忍睹,比如吕后收拾戚夫人的——做成人彘。

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就算谢氏不比吕后,手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雍容华贵、温柔美好的萧妃娘娘,柔弱的身子怎生受得

她突然地心痛起来,莫名地将手指攥紧,狠狠咬牙。

“希望萧太妃可以忍着,忍着泪,忍着血,撑下去,活着撑下去,等着血债血偿的一天!”

等她的侄儿打回去,到时候谢氏就由着她蒸剐了。

她这般想着,说得轻松。可宋妍听了,却吃了一惊,然后——沉默了。

接着,盯着墨九,两行泪水就从他的眼底流了出来。

“墨九——”冷不丁唤她一声,她紧紧地握住墨九双手,几乎涕不成声,“我差一点就误会你了。我乍然听到你的消息时,还曾想过,你甘愿这般没名没分地跟了那个苏赫王爷,不顾他奇丑的长相,是对我六表哥的不忠,也许是贪图一些什么,后来想想,依你的为人,又不太可能,于是,左思右想,始终想不明白为了什么。”

吸一下鼻子,她泪水淌得更厉害了。

抬起袖子,擦拭一下,她撇着嘴露出一丝笑,“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你想得这样远,这样深。你是为了萧家,为了给六表哥报仇才委身于他的吧墨九,真是——苦了你了。”

墨九听着,不知如何应答。

宋妍却以为她是难过,盯着她,突然银牙一咬,泪光楚楚望她。

“若那个苏赫王爷是一个酒色之徒,墨九,你让我来!”

“额,不——”

“你不必顾及我。”宋妍握住她手更紧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这身子也不值什么。他若要,便随他要了去,只要有朝一日,他能为我父母报仇,能帮我手刃谢氏。失去什么,我都不怕了,哪会在乎这破身子”

“啊!不不不,妍儿,不是这样的。”

墨九呜呼哀哉,生怕她误会,考虑一下才叹息。

“苏赫并非酒色之徒,他其实……嗯,是个好人。对我,也是真心喜爱。我对他……亦是有……有感激之情的。”

说着,她反手紧握宋妍的手,宽慰她。并且,也顺着宋妍为她找的“借口”编了故事下去。毕竟目前,她其实也找不到可以让宋妍信服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她要跟苏赫,还要为他生孩子。

“你放心吧。王爷已经答应我,一定会报仇的。我想,北勐骑兵很快就要南下了。”

“……是吗”宋妍愣了一下,脸上无喜,亦无忧,有的只是一种茫然。

她是姓宋的,南荣皇室,是她家族的江山。

虽然她现在人在北勐,飘离在外,却也与宋室江山捆绑在一起。

宋室南荣若真的灭亡,她又会有怎样的命运。

不敢想!她真的不敢想,一个亡国公主的未来。

墨九理解她的徬徨与无助,却无法说得更多。

家国大事,对女儿家来说,到底还是太远了。为了不让宋妍继续想那些烦心之事,她借口眼睛不好,好久没出过门了,让宋妍扶着她的手,去棱台坊的院子逛了一圈,又领着她去看戏台,看与南荣相似的园子与布置,让宋妍找到一点家乡的感觉。

没曾想,远在千里之外,熟悉的画面,却换了宋妍一顿伤心。

“父王、母妃,你们在哪里——妍儿好想你们——”

趴在戏台的台脚上,宋妍仰望天上悠悠白云,冷不丁,失声痛哭。

憋得太久了!

墨九叹息,摸摸她的头,亦是无言。

……

……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可哈拉和林的热闹事儿,却一出接一出,没完没了,把这个被寒雪覆盖的城市点缀得热火朝天。百姓们冬天都没有什么可忙活的,每天吃过饭,就哈着手,踩着冰封的街道,顶着漫天的风雪,凑到酒肆花楼中凑一凑热闹,唠几句时下最热的话题。

南荣的紫妍公主嫁仪到了,大婚也就快了。

北勐对于婚礼没有南荣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和讲究,看日子主要靠心情——或不,看天神。

天神是北勐人的信仰。

于是,那顺这个最接近天神的巫师,就成了择日子和准备大婚祭祀仪程的人。

那顺是苏赫王爷的“师父”,也算是养父。作为北勐第一巫师,他在这个事情上还是很有话语权的。阿依古长公主令其为大婚择日,亦交托了完全的信任。

但那顺,一切都听萧乾的。

他没有过多墨迹,次日就把用北勐语写成的正式书函呈了上去,日子也就选定了。苏赫王爷与北勐赛罕公主、南荣紫妍公主的大婚之日,就选在了下个月初——也就是南荣历的腊月初十。

进入腊月,哈拉和林更冷了,离南荣人的大年也近了。

哈拉和林是一座极为开放的国际化城市,这里住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种,于是,有相当一部分南荣人也要过“新年”的,有需求就有买卖,故而,在这样一段等待盛世大婚的日子,街道上也就更加热闹了几分。

墨九以前用公历,后来用农历,慢慢也就习惯了。

实际上,在哈拉和林的北勐人,一部分受汉化的严肃影响,会使用更为科学的农历,但一部分老人用的还是北勐历,北勐的官方文书,也基本上使用北勐历法计年。

他们的日期计算,与南荣人不一样。

但墨九已经很难改掉习惯了,他周围的人,也大多都是南人,包括萧乾自己,都习惯了使用传统意识的农历,对北勐历毫无概念。故而,但凡有北勐历的地方,基本都被他们自动换算了过来。

北勐人不过南边的“大年”,但这个年底比却过年还要热闹。

在比武夺帅之后,苏赫王爷摇身一变,变成了北勐军中最大的掌权者——镇南大元帅,蒙合虽然没有做南下的打算,但还是放手给萧乾去处理一些军队事务,并没有做出排外的举动。他一向是个圣明的皇帝,便有一肚子的不满,也绝不会在大事上表现得小肚鸡肠。

往往自负的人,总会高看自己一点。

哪怕他对苏赫的防备心已上升到了极点,但丝毫不防碍他笑盈盈对苏赫称兄道弟,让举朝的宗族和臣工都以为他掏心掏肺的对着苏赫,生生给苏赫营造出了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错觉。

尤其,对苏赫的大婚,蒙合很重视,甚至比他当初自己娶王妃都来得紧张。

高处不胜寒,说得就是此时的苏赫。

一万个人都盯着他,出不得一点差错。

于上,大汗关注着的这个大婚之礼,也就显得更加不寻常了。

但其意义么……也令人不得不深思。

北勐与南荣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苏赫一旦娶了南荣的公主,也就与南荣有了裙带关系,到时候,一旦两国干战,苏赫的身份就会非常的敏感,南荣的驸马爷啊领兵合适么如何服得北勐将士的心那么,若届时北勐举兵南下,这个南荣公主的结局,就令人堪忧。

姻亲关系,在古时最为微妙……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干系重大。

但婚仪已呈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关于宋妍的事情,当天晚上,墨九就与萧乾仔细谈过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墨九一直没有关注过南荣那边的事态变态,也因为怀孕,好多信息都被人为的屏蔽了。她没有想到,诚王和诚王妃的事时,不仅萧乾上个月就已然知晓,就连墨妄也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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