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归来 感激(2/2)
彭太夫人闻言,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底气:“对,继母也是母亲,他若真敢将我们分出去,我就去衙门告他不孝不悌,反正我不好过了,他也休想好过,索性拼个鱼死网破,大家赚不成!”
只话虽如此,到底理亏的是自己,关键成婆子一家还在顾蕴手上,彭太夫人又岂能真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心虚更怕顾准只将顾冲分出去,将她独自留在侯府里,届时想怎么摆布她便怎么摆布她,她纵想去状告他,也得出得了府门……不免又咒骂了顾蕴一回,才因累极昏昏沉沉的躺下了。
再说顾葭与彭氏,因这些日子大半时间都侍疾于彭太夫人床前,一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见彭太夫人如惊弓之鸟一般,母女两个也跟着惊惶起来。
一旦二房被分出去,便只是显阳侯府的旁支,内宅的第一女主人也将变成周望桂,事事都只能由周望桂说了算了,届时顾葭别想寻一门好亲事已是顾不得了,当务之急便是周望桂一定不会让她们母女特别是彭氏好过,所以母女两个都怕得不得了,也恨顾蕴恨得不得了。
尤其是顾葭,更是恨毒了顾蕴,素日你仗着嫡出的身份,仗着手下有钱有人变着法儿的欺负我和我在乎的人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我们的去留乃至以后的命运都要掌握在你手里,他日我不将你踩在脚下,看你摇尾乞怜,我誓不为人!
十月中旬,伤势也有所好转的顾准由皇上亲指的一队金吾卫护送着,先回了盛京城。
顾冲与顾菁顾苒沈腾叔侄姐弟一行人自然也随队回了盛京城。
是日,祁夫人不顾自己的身体仍很虚弱,坚持妆扮了一番,领着顾韬和顾蕴顾芷等人,迎在了垂花门外。
巳时二刻,顾准乘坐的马车由顾冲和沈腾一左一右护送着,抵达了垂花门外,祁夫人还没看到顾准的人,已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先下车的却不是顾准,而是不放心别人服侍他,遂决定亲自随车服侍他的顾菁与顾苒。
祁夫人见两个女儿虽精神还好,却明显瘦了一圈,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顾蕴看在眼里,忙上前扶了她一把,笑道:“大伯母,大伯父能平安归来是大喜事,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祁夫人哽咽道,却也依言拭了泪,扶了金嬷嬷的手上前屈膝给顾准见礼:“侯爷,您回来了!”
顾准已就着顾冲和沈腾的手下了马车,虽脸色苍白,整个人因为瘦了一圈显得轮廓分明,老了几岁似的,精神却还不错,也还能勉强撑着站直身子:“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了。”
祁夫人忙道:“妾身不辛苦,倒是侯爷,此番吃大苦头了。”说着又要落泪,忙强忍住了,命人抬软轿来:“侯爷的身体不便久站,有什么话,我们且回屋说去。”
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去了朝晖堂的上房。
彼此行礼厮见,各自坐定以后,顾准少不得要问彭太夫人的好,又说待梳洗一番后,便过去嘉荫堂给彭太夫人请安,让顾冲也先回去梳洗。
祁夫人待顾冲离开后,才笑向顾准道:“侯爷不知道,母亲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妾身想着您身上的伤也还未大好,要不就暂时别去给母亲请安了,省得过了病气不是”
顾准与祁夫人夫妻多年,一听这话便知道其中必有文章,也就不再坚持,问起顾韬来:“这些日子你的功课可有落下可有好生照顾你母亲说句难听的,此番若为父回不来了,不止你母亲,显阳侯府和顾氏一族上下上千口子人,便都是你的责任了,你以后得越用功才是!”
顾韬忙起身恭声应了:“谨遵父亲教诲。”
顾准这才看向了顾蕴,笑道:“我听你大姐姐说,临走前把府里的中馈都托付给了你,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回头大伯父再打人与你送谢礼去。”
顾蕴少不得要谦虚一番:“大伯父言重了,我不过只是萧随曹规罢了,当不得大伯父如此说。”
一时顾准忍不住露出几分疲色来,顾菁见状,忙领着弟弟妹妹们行礼退了出去。
顾蕴见顾菁与顾苒也是满脸的疲惫,遂婉拒了顾苒非要拉她去抱月阁的好意,先回了饮绿轩去。
这里祁夫人方亲自服侍着顾准进了净房去梳洗更衣,因见顾准后背上的伤口虽已结了痂,好几处却仍血肉翻飞,一看便知当时伤得究竟有多重,不由本能的呕吐起来。
呕吐之余,更多却是心疼,好容易吐过后舒服些了,才小声抽泣起来:“伤得这般重,若不是老天保佑,只怕就……侯爷临出前,妾身不是说过,请侯爷千万小心些,能不出风头就尽量不出风头的吗您纵不念自己,不念妾身,也得念着孩子们啊,万一您有个什么不测,可叫妾身和孩子们怎么样呢”
一旦顾准出事,虽说有顾韬在,她仍是显阳侯府的太夫人,可太夫人与女主人能一样吗她才三十多岁,且还不想当太夫人老封君呢!
顾准见祁夫人又哭又吐的,忙笑道:“你别哭啊,仔细肚里的孩子,你自己不也说,纵不念大人,也得念着孩子吗而且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快把眼泪擦了,仔细孩子在肚子里笑话儿你。”
“瞎说,孩子还那么小,知道什么。”好说歹说,总算说得祁夫人渐渐收了泪,顾准才笑道:“你才说我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是冤枉我了,你不知道,此番若不是因为有你事先提醒我,我就真回不来了。”
“这话怎么说”祁夫人不由听住了。
顾准道:“一开始我并没有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木兰围场自本朝开国以来便是皇家围场,这么多年下来,哪还有老虎狮子一类真正的猛兽纵有,也早被驯化了,没多少野性了。谁知道开始打围后的第四日上,却忽然窜了一只猛虎出来……”
当日当值的金吾卫官职最高的便是顾准,自然由他亲自护卫在皇上及一众皇子之侧。
随着围场深入,草木渐深,各类猎物也渐渐多了起来,众皇子与随行的一众贵胄子弟都有了斩获,只不外一些兔子狐狸山鸡之类的小动物而已。
“快看,前面有一头角鹿!”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叫起来。
众人忙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前面的草丛里,一只成年角鹿正飞奔。
似成年角鹿这么大的猎物,今日还是第一次出现,前几日也猎得少,所以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了皇上,这样的风头,自然该留给皇上去出,谁敢去要皇上的强了
皇上就呵呵大笑起来:“取朕的弓箭来!”
立刻有金吾卫奉上了皇上的弓箭,其他人见状,立刻策马飞奔起来,从四周包抄那头角鹿,怎么也不能让皇上败兴。
皇上看惯了这样的情形,并不以为杵,只弯弓拉箭,“嗖”的一声便射了一支箭出去,只可惜角鹿身形灵活跑得又快,被它躲了过去。
二皇子宇文承乾见状,忙射出一箭,堵住了角鹿的去路,把它往皇上的方向赶。
就是这个时候,从人高的藤萝后面,猛然蹿出了一只庞然大物来,竟是一只赤睛白毛大虫,想是追逐方才那头角鹿而来,也就不怪那角鹿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颇有些慌不择路了。
众人立时唬得魂飞魄散,本能的跳转马头逃起命来。
皇上也不例外,他说是真龙天子,到底不是真的龙,岂有不怕老虎的
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那老虎见众人往四下里逃窜,一时倒不知该去追哪边的好了,忽一眼看见人群里惟有一人一马没动,立时嘶吼一声,扑了上去。
不用说那马上坐的人正是六皇子了。
六皇子倒不是不想动,问题是坐下的马早被百兽之王的气势震慑,腿软得根本不能动弹了,今年才得八岁的六皇子可不就只能坐在马上大哭了
偏方才为了让皇上顺利猎到角鹿,众人早已分散开去驱赶了,守在六皇子身边的人,惟有寥寥两个侍卫而已,眨眼间已被猛虎掀翻在地,沦为老虎的盘中餐了。
此情此景看在六皇子眼里,就哭得更厉害了,也惹得本来正专心用餐的老虎将注意力再次投到了他身上。
或许是觉得六皇子细皮嫩肉的肯定比那两个侍卫美味,老虎竟然丢下那两个侍卫,又扑向了六皇子。
那一刻,六皇子的尖叫声凄厉欲绝。
所幸千钧一之际,一个身影飞扑上前抱住六皇子往远处一扔,随即便与那老虎缠斗起来,不用说那人正是顾准了。
顾准因事先祁夫人与他说过她的“梦”,提醒过他千万小心,见乍然出现一只老虎,倒不如其他人唬得那般厉害。
可今日当值的金吾卫就数他官职最高,他也不敢自顾去逃命,然后便看见了六皇子的困境,来不及去想祁夫人的梦竟真的应验了难道这便是天意,他已本能的扑了出去,金吾卫的指责便是保护皇上,六皇子虽只是皇子不是皇上,也在他们的保护范围以内,回头六皇子真有个什么不测,皇上追究下来,天子一怒浮尸千里,金吾卫当其冲。
所以顾准害怕也害怕,也只能抢了上去。
但他同时也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正面对上那猛虎,而是背对着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六皇子扔了出去,这才会被老虎伤到后背,却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
之后其他回过神来的金吾卫们也齐齐扑了上来,同心协力之下,总算将那只大虫给制服,当场斩杀了。
“可笑我当时还笑夫人‘子不语怪力乱神’,若不是夫人当时提醒了我,我此番就真回不来了,所以此番我真正该谢的不是老天爷,而是夫人哪!”顾准如今再回忆起当时的凶险,都还忍不住脸色白,一阵阵后怕。
就更不必说祁夫人了,唬得惨白着脸又要吐,忙就着金嬷嬷的手喝了几口茶后,方觉得好些了,方与顾准道:“侯爷也不该谢我,而是该谢蕴姐儿,侯爷不知道,当初做那个梦的并不是我,而是蕴姐儿,让我借我之口,劝侯爷向侯爷示警的人也是蕴姐儿,侯爷说自己可笑,我何尝不可笑,我当时还因为蕴姐儿空口白牙的咒侯爷,而暗暗生她的气呢,如今想来,若不是有蕴姐儿提前示警,侯爷此番便回不来,我此生也再别想见到侯爷了!”
本来之前因为顾蕴以一己之力,没让府里乱起来,还护住了自己母子三人,祁夫人已够感激顾蕴了,谁知道如今听顾准这么一说,竟连他的命也算是变相的为顾蕴所救,祁夫人霎时觉得,她以后待顾蕴与顾菁顾苒一般无二,就拿顾蕴当另一个女儿看算什么,哪怕让她把顾蕴当菩萨似的供起来,她也心甘情愿!
祁夫人遂忙把府里这些日子生的事大略与顾准说了一遍,当然并没说顾韬差点儿被彭太夫人所害之事,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至今也不知道。
末了一脸郑重的道:“蕴姐儿能做到这一步,固然有当年事的缘故,但若她心里没将我们放在太夫人和二弟之前,她也不可能如此,以后我们可得对蕴姐儿更好一些,比对菁儿和苒儿更好才是,以后,她就是我们的亲闺女了,谁敢再给她受一丁点儿委屈,我都决不答应!”
顾准本就颇怜惜顾蕴,经过此番之事,妻子不话他也要对顾蕴另眼相看了,何况妻子还了话,毫不犹豫便应道:“夫人怎么说便怎么做,此事我绝无半点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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