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1/2)
第 111 章
鲁国公此时也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父子, 他跟竣国公一样,也是入了城后才知道更多的消息的。
从种种迹象看来, 不能不叫人心生狐疑。
不过他努力淡定道:“你我都已经站在这朝堂上了, 一切静观其变,不必先慌了阵脚。”
诸王入京,没想到先来的藩王占尽先机, 却都丢了脑袋。
而这姗姗来迟的父子二人却有点黄雀在后的意思, 也没见他们使什么气力,居然就成了护驾有功的了。
眼下陛下开朝升殿, 若是能亲自出来面见群臣, 应该没有受这父子胁迫。而且赵栋将军也立在朝堂上, 虽然他看着面色颓唐, 目光阴沉了些, 可他的手里有北征的重兵。
赵栋为人方正, 并非那类心怀野心之辈,若是北镇王父子有异心,赵将军也绝对不能容他们。
想到这, 鲁国公也给自己定了定神:只要陛下立诏, 册封了九皇子的遗孤, 那么就算大女儿受了六皇子的牵连, 他方家也可以维持地位不倒。
不过……他再次抬眼打量着对面的韩临风——这个一身戎装, 宽带束腰的高大男子,看起来睿智而深沉, 跟他记忆里那个觥筹宴会上涂抹水粉, 身着华袍, 脚踩着高屐的纨绔公子完全对应不上。
若不是方才韩临风与他开口寒暄,让他听出似是故人, 他差点疑心北镇王换了嫡子呢!
一个糜烂的花花公子怎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竟然变化这么大
就在这时,有太监呼喝声打断了鲁国公的思绪——“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站好,恭谨弯腰静候陛下早朝。
当两个太监搀扶个干瘦的老者,错着小碎步登上了龙椅时,众人心里皆是一惊:月余不见,陛下竟然已经老迈得都要脱相了。
魏惠帝被扶坐在龙椅上,身后和身侧都被宫人用垫子挤好,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然后他抬起昏花的老眼,看向下面,费力道:“诸位爱卿,朕也是没想到,还能与诸位再见……”
这话一出,立刻触碰了诸位爱卿这些日子心内的苦楚,想着这场变乱,臣子们也纷纷下跪哽噎着呼唤陛下。
算起来,这是大魏近几十年来,朝堂上哭得最情真意切的一次了。
不过魏惠帝显然不是来跟臣子们忆苦思甜的,他略抬抬手,示意臣子们都缓缓。
待臣子们都收声了,他才又道:“现在还不是你们哭的时候,待朕吊着的这一口气不在了,你们再这般痛哭,朕也就无憾了……”
这话一出,又有臣子扑抢进言:“陛下精神矍铄,龙体康健,一定会百年长寿,镇守我大魏万里江山!”
魏惠帝坐了一会,就觉得疲累得不行,所以听了这绕梁三日的恭维之词,也权当听了个响屁——无用,而且膈应人。
他干脆撂下疲惫褶皱的眼皮,闭目继续说道:“说起来,朕从父皇的手中承袭帝位以来,虽然也是兢兢业业,却无甚建树,愧对祖宗。幸好我韩氏皇族龙脉强健,族中的晚辈人才辈出,虽然遭逢变乱,也能及时平乱,保佑住了祖宗留下的基业。而且北镇王与世子心怀大魏社稷,在北地招安了铁面义军,收复了故国二十州中的十八州,为朕立下了赫赫战功,也让朕总算有些脸,去见故去的先祖们……”
闻听了这话,诸位臣子的脸色都是一变。这铁面军的赫赫威名谁人不知,俨然已经成了叛贼裘振之后的又一大祸。
可是方才陛下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铁面军竟然成了义军而铁面军居然被北镇父子给招安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今站在朝堂上的皆是几大世家贵胄,平日是把持朝政惯了的。陛下的任何重要国策,都需要跟世家们商谈,再任着几家吵吵嚷嚷,上秤掂量一般,达到了某种利益平衡点后,再宣布出来。
可是现在,给铁面叛军正名这么大的事儿,为何陛下没有跟重臣商量一下,就宣布出来了
那北镇王父子居然掌握着北地的铁面军难怪领着兵的东平王也败下阵来,让这父子二人救出了陛下。
且不提群臣的面面相觑,老皇帝喘了喘气,又继续有气无力道:“朕这一脉子嗣不成器,出了老六这样禽兽不如的逆子,兄弟阋墙以至于祸乱百姓,差点颠覆了大魏的百年基业。如今朕原本想要册封的九皇子不幸离世,其他的诸位皇子并无才能出众之辈,所以朕决定……”
说到这时,魏惠帝再次顿了一下,环视朝堂下的诸位臣子后,将目光落在了站在队列前的韩临风父子身上,缓缓道:“朕决定,效仿圣德先帝,选宗中贤德子弟,择贤禅让,立北镇王韩毅为下一代新皇,而朕即日起退位还朝,尔等当辅佐新帝,重振大魏明光……”
这轻飘飘的话一说完,朝堂上的诸位臣子们都傻了眼,个个眼睛都瞪得像荷包蛋。
方才陛下说了什么他立下的不是皇储,而是退位禅让
而且新皇也不是大家臆想中的,由方家扶持的九皇子遗孤,而是北地荒郊王府里的一对偏宗父子
有些定力不够的臣子甚至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肉,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中呢!
而以李归田为首的清流臣子却率先反应过来了,开口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恭喜陛下择贤传位,大魏江山必定绵延万载……”
而那赵栋,也是有样学样,黑着一张脸,木讷地开口恭祝陛下觅得贤良即位,并无半点惊诧反对之意。
就在这时,鲁国公率先站了出来:“且慢!陛下,北镇王并非您之嫡系血脉,如何能传位给他陛下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趁着诸臣俱在,说给臣等来听,若是有人胆敢挟持陛下,那么臣等就算血溅太极殿,也绝不让奸佞得逞,颠覆大魏朝纲!”
说出这话的时候,鲁国公是豁出去的。
方家势大,各地子弟无数,支撑了大魏的半边天,至于朝堂上的其他世家也是大魏的顶梁脊柱。
他北镇王世子挟持了陛下,就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要看其他的世家们同不同意。
不然的话,就算北镇王有本事窃国,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没有世家支持的话,最后也会如圣德先帝一样,落得灰头土脸让出皇位的下场!
有了鲁国公起头,其他的世家魁首们也纷纷站出发声,恳请陛下三思,不可撼动了皇室正脉的传承。
魏惠帝倒是习惯了这些臣子们开口反驳他的话,毕竟他主持朝政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吵吵闹闹过来的。
大约就是他修建自己的皇陵,挑选棺椁式样的时候,不必询问这些世家重臣的意见。
所以他淡淡开口道:“北镇王乃圣德先皇的嫡系血脉,朕看不出传位给他,如何能撼动皇室正脉。对于大魏的天下百姓来说,立一个对大魏有功的皇族子弟,总比立一个襁褓里的婴孩要好……朕相信北镇王不会恩将仇报,必定也会善待朕之子孙,让他们衣食无忧,代代富贵荣华,是不是”
说到最后的时候,魏惠帝的语气深长老迈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晶亮,紧紧盯着那北镇王父子。
北镇王方才便已经跪下接旨,现在听了陛下的话,连忙恭谨道:“臣与陛下乃是同宗血亲,臣与子孙后代也必定会善待陛下子嗣,若违背此言,愿永世不得超生!”
魏惠帝点了点头转头问史官:“北镇王说的那些话都记下了吗一个字都不能漏!”
待一旁记录起居注,和记录朝政议事的史官纷纷上呈了手写记录给陛下看后,魏惠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传位的诏书,朕也已经拟写好了,一会便会昭告天下。之前的时局太乱,朕若不露这一面,怕是要流言四起,人心不定。如今朕的意思已经告知诸位,余下的事情,便是新皇的差事了,朕累了,要下朝休息了……”
说完这话,他便缓缓起身,由着小太监来搀扶他退朝。
不过朝堂之下,被他的话炸得满天飞的臣子还是回不过神来,依旧群情激昂地跪喊着陛下收会成命。
魏惠帝为皇几十年来,第一次可以头也不会地大步离去,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孩童恶作剧般的舒爽。
如今大局已定,那些臣子们居然还是看不开事情。
这天下的大事,其实都是掰手腕子的游戏。就看谁的气力大,才可一举定乾坤。
那一直忍隐不出的北镇王父子如今兵强马壮,岂止一朝一夕的韬光养晦就连骁勇善战的铁弗人都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试问天下何人能敌
他就算不顺势禅让,非要强势立下九皇子的遗孤又能怎样不过就是又养大了方家外戚,灭了韩家皇室的根本。
其实魏惠帝做出此等决定,也是经历了一番心路挣扎,权衡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想当初,魏惠帝被奸猾母子胁迫至行宫,被锁在行宫的一间房子里。
王皇后跟那东平王达成了利益交换的协议,然后便开始逼迫着他写退位诏书。
魏惠帝恨着这母子,如何肯从最后堂堂一代帝王竟然被王皇后命人掰断了小指,疼得他当场昏死过去。
就在魏惠帝快要撑不住就要屈从了的时候,行宫里突然杀入一支人马。
给王皇后送茶的小太监也突然从托盘下亮出了匕首,抵在了王皇后和六皇子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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