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火焚(1/2)
第二九二章 火焚
院子里有两只半人高的大肚瓦缸,养了几支寻常得见的小凤眼。
前一向天气好照顾的人也精心,尺高的莲叶将水面挤得密密匝匝。今夜却因风大雨大,淡紫色的莲瓣在大雨的侵蚀下显得有些瑟瑟,一阵风吹过后几乎就凋谢殆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莲蓬突兀地立在那里。
外面未关紧的槅扇啪啪地摔打在墙面上,屋角的双喜铜字灯的烛火便有些飘摇不定。徐玉芝将烛台转了一个方向,盯着指尖上的一点血珠子,蓦地笑得有些凄凉,“就是因为这个缘由,你怒气冲冲地把彩哥掀翻在地,连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常柏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心虚,旋即想起明明是这个女人做了丢人现眼的事,反倒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简直是不知廉耻。遂昂起头强硬道:“休要左顾言他,你昔日里做下的丑事早就人尽皆知。那位徐太监哪里是你的义父,分明是你的姘头吧!”
面对这等骇人听闻的指责,徐玉芝连眉毛都未动一下,坐在那里斜睨他一眼挺直背脊不屑道:“不管我承不承认你都认定此事了吧,那么你知道了又待如何呢你敢到处去嚷嚷自己戴了绿帽子吗”
她嘴角噙了一丝蔑笑,“昔年靠着我义父给你求了国子监的名额当了几天正经的监生,今日看了我义父失势进了慎刑司的大牢,就准备找些由头把我休弃掉。你不怕那些嘴巴长了刀子的人说你无义在先,如今又无情在后”
常柏看着衣服下摆上的一块污渍,那是先前彩哥将芙蓉鸡骨糖丢在上头留下的,这么久了都还在。刚刚回来时雨水太大,将一大片衣襟都给晕湿了,那块污渍便不怎么打眼了。他沉默半晌复又固执问道:“彩哥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徐玉芝充耳不闻地站起身子走到床榻边,慈爱地看着被褥里的儿子,轻声道:“你看这孩子的模样,眉毛眼睛还有笑起来的神态,哪里跟你不同呢你怎么会以为他是别人的孩子呢徐琨是个实打实的太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男人,如何会生孩子”
也许是酒水喝多了,常柏有些浑噩上头,就将心中疑问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从前在学里听说,那些太监有钱有势之后,不惜千金购得番邦药油,可以令人重泛发身体生机,甚至还有人娶妻生子的……”
徐玉芝的眼睛便一点一点地瞪大,旋即咯咯地笑了起来。最后越笑越大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清秀的脸上竟然有种无法言说的凄厉,“枉你为读书人,道听途说的话也能真。我纵有千般对你不住,彩哥却是半点错处也无的,你却将他伤得那么狠,还头也回地走得那么快……”
常柏听说彩哥伤了,才恍惚想起先前出门时的确推搡了儿子一下,心里不禁一急。毕竟是从丁点带大的孩子,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探过头去想看一眼,但是此时的徐玉芝却象护崽的母狼一样,将床榻上的儿子护得严严实实。
接连的羞辱化作实质,常柏心中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他不禁暴跳气怒道:“什么叫做道听途说,若是没有一点风声人家会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吗古时有嫪毐为图富贵与人勾结做伪入宫,与嬴政之母赵姬还生了两个私生子,我看徐琨就是这么一个假太监!”
徐玉芝被他的强词夺理气得愣在当场,半晌才呵呵冷笑道:“我竟不知道我这位义父大人还有如此了得手段,其实你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你当宫里皇帝和二十四司衙门的大人是瞎子不成,容这么一个假太监在宫里好祸害那些娘娘的清名若是你这番话传出去,只怕你项上人头立时就要落地!”
常柏便有些后怕,却依旧咬牙强嘴道:“我不想和你扯破脸,索性今日便把话说开。原本我有妻有子,虽不如意却也过得。若非你使手段挑唆徐太监将我父亲的职位罢黜,又撒娇卖痴地招惹于我,何苦后来生这么多的事端”
屋子外风大雨疾,将槅扇吹得哗哗作响。屋子里的两人像旷野里的豺狼一般,隔着一张桌子紧紧盯着对方,好像随时准备上去撕咬。
常柏胡撸了一下僵硬的脸颊,涩涩苦笑道:“傅兰香吊死在门梁上时,身上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若非你逼得太急,我怎么会写下休书迫她致死一尸两命若非将傅家人惹急了,傅念祖怎么会不顾昔年的同窗之谊,非要到州府学正处告发于我”
徐玉芝尖利的指甲死死掐住手心,木木地反问道:“如此这些都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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