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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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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打断他的话点点头:“我知道了,坑苦了也得认,从我府上支钱,打上一些薄棺,打发人好生埋葬了吧!”

顾茂甲闻听顿时激愤的蹦起来了:“七叔,何苦如此,溪北溪南原本有仇,现下……现下躲还来不及,如何敢这样出头”

顾昭笑了下,接过细仔捧来的汤药喝了两口,吧嗒下嘴巴道:“你自去你家躲着,谁让你来的”

顾茂甲顿时尴尬,左右看看,张张嘴,终于还是坐下来,罢了,小叔叔对他向来不好,明儿起,他来都不会来了。

顾茂德点点头,收尸这事儿是做也的做不做也的做!他是族长,这万重压力而今有小叔叔一起担着,实在是万幸。

顾茂昌烤了一会火,暖了过来,他闻闻空气里的药味,便关心的问到:“叔叔身上可是不利落。”

顾昭点点头:“啊,有些肝气郁结,也无甚大事,过几日便好了。”

顾茂昌点点头,回头看看他哥,见他个个装聋作哑,他咬咬牙他还是说了:“小叔叔,如今那边五六代都关在刑部,秋日进去的,而今……而今都这时候了,您看看,给个主意吧。”

给主意顾昭想了下,倒也是,他是长辈么,说来还是亲戚,甭管那边多可恨,可那边也有干干净净顾茂理那样的好孩子,他还想起那个要肉吃的娃儿,而今怕是都一个结果,坑杀。

那头,可是赵淳润绝不放过的胡寂的主力军呢。顾昭坐在那里恍恍惚惚的,他想起那年那头请客,顾子雨举着墨条认真的在家门口闻,他家老太太过生日从全国请了名角儿来唱堂会,给那些角儿的谢礼是采莲裙,梅香衣,子雨是个愚钝的好孩子,顾昭独喜欢他,更不觉着子雨该死,子雨觉着家中奢靡,就写了新诗给角色唱来……

怎么唱的哦,想起来了:

“西风乍起抛消遥,花事匆匆凭谁吊。

红烛滴尽朱颜泪,断肠无寄暗自抛。

夜漏更深人意静,翦径西风摇月影。

深闺织就回纹锦,谁家归雁相酬应。

从君别后日相思,肠回九转春归时。

只因痴志难抛却,黄莺啼遍杨柳枝。

烟波丝雨漫凝眸。杜鹃桥上数归舟。

断肠丝竹为君愁,征鼓催去人难留。”

子雨是知道的吧竟然早就唱出来了啊原就是征鼓催去人难留了……为这,据说子雨还挨了板子,说是不吉利晦气……

那孩子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顾昭一时间,有些肝疼,便击打了一下胸口。

顾茂德不放心,便小心翼翼的说:“小叔叔,到了此刻……牵扯太深,就是神仙也救不得了,亏……茂峰没了,不是我没心肝!”说到这里,他猛的站起来,一边儿喘气一边激愤的道:“何苦同情他们,咱家差一点就一样了!当日都说我母亲狠,若不是她动手,老三怎么没了这名声我母亲硬生生的咽了,爹也气得狠了!不是他们……不是他们带坏茂峰!算了,罢了……我那时候傻,竟还怨恨父亲何苦如此,现下……现下我方明白了……”

顾茂德慢慢坐下,捂着脸哭了起来:“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那边可是六代……谁愿意看到”

顾昭微微摇头,摆摆手说:“都回吧,这事儿都别管了,有我呢!”

顾茂德他们互相看看,一起站起来施了大礼道:“是,全凭小叔叔做主。”

人终于都走了,顾昭站起来在院子里的寒风里站了足有一个时辰,一直到天色朦胧他才把细仔,细仔叫了,叫他们连夜去城门外调配布衣布裤,还有一些肉食。

既要走了,便穿上新衣新袜,吃顿饱饭,明儿起,这棺材,他顾昭送了。

安排完,顾昭慢慢步行回院子,到了院子口的时候,他看到那边跪着一个人,便开口问:“谁在那里!”

那边身影晃动了一下:“小爹爹,是我。”

顾昭站住了,慢慢走过去看看他,半天之后他才叹息道:“我没怪你,这是早就想到的。”他只是没想到,赵元秀的手竟比赵淳润黑,竟是幼童都不放过。

赵元秀抬头,眼神晶亮的看着顾昭,他慢慢站起,伸手扶住顾昭,跟他一起往屋里走。

走了一段,顾昭忽说:“你长大了。”

元秀点点头:“可不,孩子都好几个了,再不是半夜哭泣,尿了小爹爹一身的娃儿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赵元秀低低的顾昭耳边道:“小爹爹,莫怪阿父,当日押送阿父去法元寺出家的,便是溪北顾家……”

顾昭的脚步停了下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赵元秀,赵元秀确定的点点头,指指屋内道:“阿父在里面呢,小爹爹万不可跟阿父起纠葛,您只当心疼我。”

顾昭又呆了一下,然后轻笑道:“不会,怎么会呢,你们都想错我了……”

赵元秀听顾昭这样说,便微微松了一口气,赵淳润虽没有从屋里出来,他依旧在屋外磕了头,这才去了。

此刻,天色已然全黑,顾昭掀开门帘进屋,却看到赵淳润坐在桌边安静的等待着。

桌上,各色菜肴冒着热气,赵淳润也瘦了,他听到门帘响便抬起头,看到顾昭进来,他便赶紧走过来拉住顾昭的手。

“先暖暖吧……”走了几步,许觉着顾昭手太凉,他便住了脚,将顾昭的手暖在自己怀里,贴着肉放着。

顾昭安静的看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他才道:“我没事儿……我……我没事儿!”

赵淳润笑笑:“没事儿!没事儿!你要怪我,便怪吧,我哥当日剩下我,就得了报应,我怎么还会给元秀留下尾巴,你只管怪我,我……没事儿,虽你罚,好么!”

顾昭微微闭眼,心乱如麻,他真没有怪阿润,他只是再跟自己的人性作斗争罢了,他只是懦弱了,只是畏惧了,他并没有心疼溪北顾家,没有!

可是,他又不能跟阿润说,我只是无法看到上万条人命就这样去了,这些杀戮杀的是我的人性,鞭打的是我的道德……

没滋没味的应付了一顿晚饭,顾昭丢开赵淳润去了书房。

赵淳润没有按照以往的习惯送他过去,他只是换了衣裳又站了起来去至水泽殿,他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阿昭疼一次,不若明天便一起勾完,早点打发了去吧!

赵淳润就这样走了,顾昭夜里坐在书房呆了半夜,这一夜,凡是有人性的,姓顾的,竟都没睡着。

天色方明那会子,顾昭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祭文递给守在门口的孙希道:“你打发人烧了去吧,叫他们帮着烧几串钱,既都走了,好歹带上个买路的钱儿……”

孙希双手接过祭文,小跑着出门去,在路上,他打开那祭文看到是这样写的。

从来千红不过冬,人去瑶台,人道是,生死离别最疼,遥当年,依马七步诗,冠玉笑若珠,子雨妙句锦绣肠,百年高士应无敌,厅堂旧燕去了,莫相问,人去关河,笛引花尽凤台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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