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2/2)
脸色略红了下,顾允药也没搭话,只是后退了一步。
粉朵与允药年岁差不多大,因此便有些小心思,无关男女私情,只是她觉着,咱们都这么大,该是一伙的,自然,允药也是这般想的,他也是乡下长大的,那边大多的女妮子都是这般……这般粗鄙的,她们倒也没坏心,只是少礼性直。
她这般做……却是不合适的,她不该这般看着自己的。直着一对儿大眼珠子,平看着……
“那下面,有拐子,专门偷小孩儿,他们手里有迷香膏药,那么大的一贴,只放在手心处,待你近了,只往你脑袋上一拍!你就迷了……”粉朵继续吓唬人。
允药有些不好意思的搂下自己的毛袖子:“恩!”了一声后,也不去看她。
非礼勿视!
粉朵见他听话,就笑眯眯的点点头,后,她也有些羡慕的看看下面,小声道:“店家婆婆说,对面大户打发了戏班子走,他们走不得都住在下头呢”
顾允药点点头,眼睛亮亮的。戏班子对小孩儿来说,总是一些带着外来世界的新鲜气儿,大人们虽都看不起这些人,孩子们却不是这般看的。
粉朵叹息了下,转身进了屋子,没片刻她跑出来用裙儿边边兜了不少烤豆儿出来。过来时,粉朵一派自己人般的大方气儿,她四下瞧了瞧后,就着绿袄儿下摆,往允药面前一送道:
“出来的时候,娘给带的,我在炉子边煨着,配上茶汤吃喷香的!小少爷别嫌弃,奶奶只叫我在屋里吃呢,说爷儿们这几日都饿着呢。”粉朵说这话的时候蛮羞涩的,这是她头一回送男娃娃东西。以前村里的男娃娃也没小少爷这般干净好看。她倒也不是喜欢,就觉着,小少爷吃了她的东西,以后就算她自己一伙的了。
顾允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半天后他看看走廊那厢没人,这才低声道:“不能称我的,你这样归家后,掌家婆婆会打你板子的!”
粉朵吓一跳,声音略高着问到:“为甚”大眼睛依旧晶亮的。
顾允药看看这个小丫头,为甚他也不知道为甚,虽然他在乡下长大,可是,家里的人也不敢对他称我,却没人跟他解释过,为甚不许称我。
“粉朵!回来!”走廊边的一扇门忽打开,张小烟扶着门框,带着昨日晚上跟老爷生的一股子闷心气儿站在那儿叫自己的小丫头。
粉朵脸色一白,看看顾允药,又兜着那一兜豆子回去了。才将走到门口,张小烟一伸手便捶着她的后背打了她进屋。
顾允药喃喃的张张嘴,这事儿没办法劝,这是许爷爷家里的事情。
张小烟冲着顾允药福了一下,顾允药还礼。接着,那门又猛的闭住,一捧豆儿滚地面的声音遮盖不住的传了出来。
粉朵低低的哭着:“奶奶别气……再不敢了。”
张小烟带着憋屈的怒骂声隐约传来:“你也不看你是什么胎盘里出来的贱婢,还没带你几日呢,学会勾搭小爷儿了……”
顾允药听着粉朵的哭声,忽觉着什么破碎了,他有些伤心,想叫细叔去看看,这也不好越礼,一时间他好没意思的站在那里,只觉着自己没用。
粉朵的哭声,还是随着窗风传进各屋子,这几日张小烟,破碎了一股子情爱梦,她总是心情不好,离家背乡的每日伏低做小,谁也看不上她,她不好了就只能拿小丫头消气儿。
顾昭听到哭声,有些烦躁的将手里的书丢到一边,抬脸看看坐在一边的新仔道:“去把许品廉叫来。”
细仔应了,放下手里的铁夹子,没片刻的便将本跟下属下棋的许品廉叫进了屋子。那边许是知道闯了祸,声音立刻消散了。
这几日的饥寒,许品廉又是写折子,又是暗暗观察地方官,虽不关他什么事儿,他也是一派忙乱,硬是搞得自己瘦了好几斤。前几日烤火瞌睡住了,一不留神素日被他打理的满顺溜的胡须,硬是撩去半边,如今只好全部剔去,露着一张面孔两种惨白,许品廉只觉着自己不威严又不体面,因此见人只低着脑袋遮盖。
“不知道郡公爷唤下官何事”许品廉进屋,按照规矩给顾昭施礼。虽他跟老公爷有交情,可是郡公爷这里却是没半分交情的。小郡公爷这人蛮奇怪的,跟谁都如带着一个框子,旁人高低跟他接触不得,因此竟平白的比他哥哥国公爷多了几分威严,下面人都蛮怕他的。
顾昭指指一边的座位,许品廉小心的坐了,新仔帮着倒了茶,叫了一边的小厮悄悄下去,带上了门,
顾昭见他们出去了,这才对许品廉道:“许大人,你屋里的若是人家实在不愿意,你便与她一些钱放了吧。”
许品廉脸色顿时窘然,这是他的家事,小娘子青春娇憨,他也是爱不释手的,再者他已经收用了,这……这如何能放若是小娘子肚子里有了呢也不知道小郡公是如何想的,这不是为难他吗
“这……这……却不知道……”许品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羞愧万分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两人正窘着,却不想那楼下忽然传来争吵的声音,有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带着一二楼木板都隔不住的锐利在那里骂道:“咱们也是走了无数乡镇的,见过大世面的!体面的老爷见得多了,就没见过这样的!
城里五品的老爷家请咱们去,那也是要下帖子的!人家是书香门第,做事有理有据,却不知道你家是个什么门第,怎就这般不讲世理常情也不怕咱走乡串户的出去给你加扬扬名声!仔细怀了你家三代清誉,可别怪咱们嘴下没德,咱都是诚实人,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都忍了你们几天了,来一脚,去一腿的,缺德吧你!
都是花钱儿住店的,合着你家的钱儿就比磨盘大比咱的钱儿多了几分斤两咱这吃饭的家伙怎就碍着你了,您大爷蹄儿贵重,放着大道儿不走,踢那里不好,偏偏踢人饭碗子也不怕绝人生计,来世遭了报应……”
这骂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本在对面唱戏的班子台柱儿,叫个俏奴儿的。
前几日那大户家的下屋本也能住人,可谁知道这一场寒流,他家收了不少镇上的族人,因此,连下屋便也住不得了。张店主家本与这对面的大户有些亲戚,因此便在大堂给留了空,与人方便,这也是天灾没得办法逼得下策。
那俏奴儿的有几分姿色,又素日被捧惯了,有两三分脾气也是正常。谁能想在这野镇,先是被大户赶出去,最后竟连一间屋子都没的住,如今他跟一群贩夫走卒,戏班子里的粗角混住在大堂里,这就气上加气。
他这里不如意,因此便看谁也不顺眼,加至今日镇上送死人出镇,那下面的小厮来回跑着看热闹,出来进去的就磕碰了几下。
他竟还敢生气细仔他们才气呢,他家主子什么人物,如今竟跟这样的人混住着!见俏奴儿骂的刻薄,这边自然就还了嘴,口下不留德也是正常。
可惜,家里带出来的,都好歹读了几本书,就是最刻薄的,骂出来的话,也比不上人家俏奴儿锐利,因此,人家一人,秒杀了顾昭这边一大片。后来,话竟是越来越难听,偏住在一楼的邱家大少爷是个点火上风的,他见俏奴儿骂的爽气,因此便打发了小厮泡了茶水,坐在一边喝着茶,吆喝着喝彩。
顾槐子一怒,顺手提着俏奴儿就往外丢。却不想,大街上忽然传来净街的锣声,张店主如蒙大赦的喊了一句:“长官来巡查了,祖宗们快消停吧!”
他说这话却是迟了,屋内的人只听到一声惨叫,接着锣鼓坠地,也不知道哪个杀胚来了一句:
“不好了,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