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第 64 章
有道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
来福古董羹这般无耻, 姜言意现在防他们就跟防贼似的。
说书先生都要脸面,也不会好直接来姜言意店里听, 基本上都是酒楼的小厮去听了, 回去转述,说书先生自己把故事整理一番后再讲。
来福酒楼的丁先生能在说书这一块做到一把手的位置,口舌自是了得, 就算小厮听了故事, 回去转述得干巴巴的,他拿了故事的框架自己润色一番, 再讲出来依然精彩, 还多了一些独到的理解, 颇有特色。
姜言意十分头疼对杨岫邴绍二人道:“你们留意着些, 这些天常来店门口听评书的都是来福酒楼的小厮, 他们若再来, 直接把人赶走得了。”
这招儿一出,来福酒楼的小厮也不蹲店门口吹冷风听评书了,拿着酒楼东家给的钱堂而皇之进店边吃锅子边听。
姜言意也让杨岫把人拦下了, 这单生意不做也罢。
小厮倒是气得一蹦三尺高, “我进店吃锅子, 你们作甚拦我哎哎哎, 走过路过的大伙儿都来评评理!我拿钱进店, 这姜记竟拦着不许!”
如今姜言意的锅子店跟来福古董羹擂台打得火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有不少人围观看热闹。
姜言意听着外边来福酒楼小厮的嚷嚷声, 合上账本走出店门道:“回去告诉你们东家, 他若亲自过来吃锅子, 我就不拦着了。他开店但凡有哪里不懂的地方,问我也成啊, 大家都是一条街做生意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能藏着掖着不成徐掌柜使钱让你们这些酒楼的下人天天往我店里跑,你们学得又不精,这不白糟蹋了徐掌柜的钱么”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砸下来,围观的人只当是看了个来福酒楼的笑话,哄笑声一片。
有看客道:“姜掌柜店里又新烧了一批瓷器,那石榴壶、南瓜盏都怪有意思的,不知来福酒楼那边什么时候也能把这些瓷器烧出来。”
小厮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也不敢在姜言意店门口撒泼了,扭头就走。
姜言意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来福酒楼那边晚几天再听到最新故事,岂料第二天来福酒楼还是复述了今日老秀才说的书。
她怎么也想不通,让杨岫去一番打探,才知徐掌柜是直接给钱,让一些没钱吃锅子的人来她店里吃,听了故事回去转述就行。
这就让人防不胜防了。
丁先生说书多年,攒下的听众不少。这些日子老秀才名声大噪,一些好事之辈不免拿老秀才跟丁先生做比较,有的说老秀才讲得细腻动人些,有的说丁先生说书浅白处见深意,把原来的故事润色后更符合实际,略胜一筹。
这日老秀才正在店内说书,一名食客突然用力把茶盏往桌上一放,鄙夷道:“讲得拖泥带水,半点没有丁先生言辞利落!就这点本事,还敢班门弄斧”
老秀才说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中途打断,他没理会那人,继续说。
那名食客却不依不饶,大声嚷嚷道:“掌柜的在哪里就这说书水平,是嗓子里卡痰了还是气喘不过来膈应得我饭都吃不下了!他若再说下去,这顿饭钱我可就不给了!”
老秀才被迫打断,脸色有些讪讪的。
别的食客本就在这人开口时就心有不满,眼下他再次打断,不免就道:“我觉着说得挺好。”
“这人忒不讲道理,故意找茬儿的吧”
“可叫我开了眼界,世上竟还有这等无礼之人!”
姜言意正在后厨做干锅,听杨岫说店里有人找茬儿,解下围裙就出去了。
闹事的食客是名中年男子,看衣着还颇为富贵,翘着二郎腿一副“老子就是天王老子”的模样。
姜言意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意道:“客官,不知小店哪里招待得不周到”
那食客耷拉着的眼皮懒洋洋一抬,剥了瓣儿橘子扔进嘴里,嘴角的大黑痣跟着他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嚼完了把籽儿随意一吐,用下巴示意坐在案前的老秀才:“店里样样都好,就是听这老东西说书,耳朵里跟只苍蝇在嗡嗡叫似的,白惹得心烦,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一把年纪就别学人家说书了。”
姜言意嘴角还挂着笑,眼底却已经冷了下来。
哟呵,这人怕不是个职业黑子吧。
她看了一眼被他挤兑得不知如何下台的老秀才,恨不能给这人两个大嘴巴子。
她给了老秀才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问店内其他食客,“诸位也是这般觉得的吗”
其他食客自是说不,只不过能到这里吃饭的,都是些体面人,豁不出那个脸面去跟找茬儿的这人争吵罢了。
姜言意便笑着对那找茬儿的黑痣食客道:“您瞧,店里其他人都喜欢这位老先生说的评书呢。”
黑痣食客剔了剔牙,傲慢道:“哪有旁人喜欢我就跟着喜欢的道理我就是觉着他说书的本事不到家,今儿你要么把这说书的给我轰走,要么我就不给钱了!”
老秀才这辈子听过各种骂声,但被人质疑说书的本事还是头一回,一面心中难受怀疑起自己的口才来,一面又不愿给姜言意添麻烦,起身拱了拱手道:“掌柜的,我这桌子就先撤了吧。”
说书人撤桌算是一项耻辱,只有被人轰下台,东家也不愿再雇佣的才会撤桌。
其他食客一听,立马帮腔道:
“这评书说得好好的,怎就突然撤桌了”
“正听在兴头上呢,管那等闹事之人作甚这馆子又不是他开的!”
“就是,听这评书又没收你钱,说话怎那般恶毒积点口德吧!”
……
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那黑痣食客倒是个脸皮厚的,半点不觉得羞愧,反而摆出一副无赖样来。
姜言意安抚老秀才:“今日这评书您且继续说。”
她转头对那黑痣食客道:“我已让底下跑堂人去邀了官府的人过来,您再坐一会儿,给不给钱,咱们上衙门说理去。”
黑痣食客“呸”一声,吐出了嘴里的牙签:“怎么着,在你姜记古董羹吃个饭,说不得半句不好,不然就得报官呐你这生意做得未免太霸道了些!”
面对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姜言意面上半点怒色不显,只道:“客官您这话可就冤枉人了,您没说是我这店里的锅子不好吃啊我卖的是锅子,不是评书。”
黑痣食客没料到姜言意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当即瘪瘪嘴道:“你这锅子也比不上人家来福古董羹的。”
姜言意好脾气道:“您到来福酒楼去点个菜,说比不上京城酒楼里做的,您看来福酒楼会不会不收您钱。”
这奚落的话,让店内的食客都噗嗤笑出声来。
黑痣食客本想再说些难听话,但姜言意目光已经全然冷了下来,门口处杨岫邴绍都抱臂站着,臂膀上的腱子肉隔着冬衣形状也十分明显,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善,他没敢再继续找茬儿。
结了账走出店门,才狠狠呸了一口:“臭婊子开的店,煮的锅子都是一股骚膻味!”
站在门口的杨岫和邴绍对视一眼,邴绍心领神会,尾随那黑痣食客出去了。
黑痣食客一路走走逛逛,拐进一条小巷时,墙头突然掉下一个竹筐将他兜头罩住,紧跟着无数拳脚就招呼到了他身上,拳拳到肉,却又避开了所有要害。
黑痣食客被打得哭爹喊娘,“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没人理会他,拳头还是雨点一般落到了黑痣食客身上。
等路过的行人经过小巷时,发现靠墙躺着个头罩竹筐的人,还以为发生了凶案,赶紧报官,官府的人过来,才发现这人倒是没死,只不过满口的牙都被打落了,脸也肿成了个猪头,疼晕过去了。
徐掌柜近日颇为红光满面,自从他店里的丁先生也说起《红楼梦》后,甭管是古董羹店还是酒楼,生意都比以前好了不少,就连徐掌柜自己闲来无事,都在柜台处撑着下巴听评书。
这个下午他也是这般的,府上的下人却匆匆忙忙跑来店里,神色慌乱道:“大爷,二爷被人给打了。”
徐掌柜在做生意上颇有所成,他胞弟却是个不成器的,成日只知道往赌坊窑子里钻。
徐掌柜听到下人的话,第一反应是他赌钱又被赌坊追债,或是狎妓跟人起了冲突,他不耐烦道:“他多大个人了,每次惹了麻烦都得我去给他擦屁股。”
下人犹豫了一下道:“二爷满口的牙都被人给打落了,听二爷自己说,八成是姜记古董羹的人干的。”
徐掌柜一听跟姜记有关,脸色变了变。
这天下午老秀才虽然把后半场评书说完了,但状态明显不太好。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老秀才甚至饭都没吃两口,心事重重的模样。
姜言意知道他必然是那黑痣的食客的话影响了。
她道:“那人是故意的,您别往心里去。”
老秀才点点头,但筷子还是拿起又放下,精神头也没往日好。
等到第二日,快到中午了老秀才还没到店里来,姜言意让邴绍去城南老秀才家一看,才得知老秀才病了。
原来老秀才昨夜想练说书,自家周遭都是邻居,他一开嗓整个大院的人都能听见,老秀才怕扰了邻居们休息,便去旷野练嗓子,大晚上的着了凉,今晨病得床都下不了,嗓子也哑得话都说不出。
这天兴致勃勃来店里听老秀才说书的人,得知老秀才今日不来,不免有些扫兴。
甚至有进了店的,又直接起身走人了:“既听不到最新的回合,还不如上来福古董羹再听一次昨儿的,丁先生说得也不差!”
秋葵气得把筷子都掰断了一根:“花花,他们怎么能这样”
姜言意摸摸她的头:“不气,咱们想法子就是。”
今天的生意虽没有老秀才说书时那般红火,但也算不上太冷清,姜言意店里的吃食味道过硬,别人仿制也仿制不来,还是有一批忠实顾客。
一位老客户进门来,都不用言语,姜言意就能笑问一句:“还是老样子吗”
那名食客含蓄一笑,点点头,抬脚往常坐的位置走去时,想起外边听到的传言,还是忍不住道:“姜掌柜,听说您叫人打了店里的食客”
姜言意一头雾水:“此话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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