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一语惊心(1/2)
“我该怎么办”行晔翻了一个身,仰面朝着床顶,声音里透着一些迷茫。
“我在太后的身边长大,她对我真的是很好,若不是太妃的突然出现,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怀疑,太后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悉心抚育我成人,为我登临大宝费尽了心思算计,也受了不少的委屈。我一直都觉得,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总是我亏欠太后的多一些……”
“皇上……”缪凤舞听行晔的声音隐含着心痛,她也纠结。一个是给了他生命的亲娘,一个是抚育他成长、并力挺他上位的养母,要如何抉择,的确是一件很让人为难的事。
“可是……太后一手成全了我,也一手毁掉了我,我这一生都将活在她的阴影之中。她养大了我,扶我一路登上太子之位,最后更是登临大宝,可是她却害了我的亲生母亲,并且夺走了我一生的快乐。面对这样的一个养母,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问缪凤舞,缪凤舞也是答不上来。她只能安慰他:“皇上,这些事千头万绪,慢慢理清就好,不要难为自己。太妃那么体谅皇上,这么多年都不曾想过与皇上相认,逼皇上报仇,她是最能体谅皇上的难处。”
“正因为如此,我才越发地自责。我该如何杀了养母替生母报仇还是孝奉着养母,继续将生母丢在远远的崂玉山行宫里”行晔皱起了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痛不已。
缪凤舞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抚他,只好抱着他的腰,催眠似的哄他:“皇上,睡吧,这事急不得,慢慢想吧,会有好办法的。夜深了,皇上忙活了一天,也该累了,睡了吧……”
行晔便不再说话了,两人陷入了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行晔维持着他的躺姿,一动也没动,也不说话。
缪凤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也不敢惊动他。反正她现在是非常嗜睡的,窝在行晔的怀里没一会儿,她就迷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当她醒来的时候,行晔已经离开了。
行晔登基这么多年来,只要人在宫中,几乎每天都是五更起,上早朝。以前缪凤舞能跟着他一齐起床,侍奉他梳洗更衣。自从她肚子大了起来,她就会在清晨睡不醒,行晔干脆就让她睡着,反正也不缺人伺候。
等缪凤舞用过早膳后,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她想起昨天行晔说起龚宓生病的事,行晔亲口答应她,让她往倾月宫去一趟,开解开解龚宓。
从进了这万泰宫,只那一次往万福庵,缪凤舞才出过一次宫门。
所以她乘着轿子在内宫里行进,路上所遇之人皆是一副惊怔的样子。宫人们跪在路边闪让,等她的轿子走过去之后,又纷纷地聚到一处咬耳朵。
这样的情形,令缪凤舞哭笑不得。其实她本心是一个低调的人,并不像蓝惜萍那般张扬。但事情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也实在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
倾月宫的人见到了缪凤舞,亦是好不惊乍,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迎她进宫。
含香和银兰一左一右扶着缪凤舞,小心地步上台阶,进了倾月宫正殿。迈进门槛,往右一拐,便是龚宓的寝房了。
有人将初夏刚换上的轻纱帘栊掀开,将缪凤舞引了进去。
缪凤舞一进屋,往最里面的床榻上看去,就见龚宓正半躺半靠在被子上,如柳在侍候她喝药。大概是药汁太苦,她使劲地皱巴着一张脸,完全不似宫里人熟悉的那个总是笑语吟吟的龚修媛。
缪凤舞走过去:“哎呀,瞧你像个小孩子,玉泠吃药的时候,也不见像你这般难受。”
龚宓听到缪凤舞的声音,吃了一惊,抬头看见她就站在自己的床前,赶紧自己抢过蜂蜜水喝下,才开口说话:“娘娘这是怎么出来的该不会是瞒着皇上吧若是皇上追究起来可怎么好”
缪凤舞从如柳手中接过剩下的半碗药,坐到床上,递到龚宓的跟前儿:“你只管放心,我自然是没有胆量偷着跑出万泰宫的。是皇上昨日来看了你,心中怜惜,要我今儿来劝解你几句。你先听我的话,把这半碗药喝下,否则惹我恼了,起身就走,再不见你。”
龚宓从她的手里接过药,看着那墨黑的药汁,不等开口喝,先把嘴咧了起来:“这药我喝了好些日子了,实在是喝怕了。你不知道有多苦,若不是我忍着,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良药苦口,蜂蜜水好喝,能治得了病吗快喝了吧,否则我可真走了呢。”缪凤舞威胁了她一句。
龚宓只得咬牙将那只药碗送到唇边,深吸一口气,一猛劲儿“咕咚咕咚”几口就把药汁灌进肚子里去了。喝得太急,呛得她拼命咳嗽。如烟给她抚背,如柳喂她喝蜂蜜水,忙活了好一阵子,她才平顺了气息。
缪凤舞看着龚宓,只见她脸色蜡黄,双目暗涩无神,就连一头乌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我听皇上说,你这病是肝气郁结。我昨儿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透这件事。龚修媛到底为何事郁结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缪凤舞跟龚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龚宓摇头:“家里好好的,没什么事。人吃五谷杂粮,偶尔有个病痛也是正常的。只是害皇上与娘娘担心,倒是臣妾的罪过。”
“你跟我别说这些虚头的话,我出来一次也不易,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客套话的。我虽孤陋,却也知道肝气郁结是什么病。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与我听听,兴许我还能帮忙解决了呢。就算我帮不上这个忙,说出来总会舒畅些,比你一个人放在心里闷出病来要好吧”
龚宓还想再掩饰一下:“娘娘勿要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养些日子就好了……”
缪凤舞便起了身:“既然龚修媛好着呢,就当是本宫白跑了这一趟吧,含香,咱们回吧。”
龚宓见缪凤舞真恼了,赶紧起身拉她的手:“怎么还真恼了我又不是存心要瞒你,只是觉得你现在这身子,不好多担心,才不跟你讲的呢。”
“你不说,我更担心。皇上昨儿回去直叹气,说龚修媛病得不轻呢。你这样的性子也能肝气郁结,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缪凤舞倒也不是真的要走,被龚宓一拉,又坐了回去。
龚宓本来就是闷不住事的人,如今都憋屈出毛病来了,更是希望能有一个知心人说说话。只是她心里的事情,也只有倾诉给缪凤舞听。除了缪凤舞,这件事她不敢讲给任何一个其他人知道。
如烟抱来了靠垫,垫在了床头上,扶着缪凤舞靠好了。龚宓在那边搓了一回手,然后对眼前的几个宫人说道:“我有话要与贵妃讲,你们几个在外间候着吧。”
含香、银兰、如烟、如柳四个人便答应着,鱼贯而出,守在了外头。
屋子里只剩下缪凤舞与龚宓了,缪凤舞便说:“再无第三人知道了,你只管说吧,我若能帮上忙,自然是尽力帮你解决。若是帮不上,好歹也帮你分担一些忧愁。”
龚宓动了动嘴唇,话未说出来,眼泪先流了下来:“我这些日子卧病在床,就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若是我就这样病死了,倒也干净了。活在这世上生生受煎熬,你说我这是何苦”
“什么事令你寻死觅活的”缪凤舞见她一副心痛不堪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便柔和起来。
“前一阵子娘娘与我玩笑,曾经问起过我,在我进宫之前,是不是在家里有心上人。我那时候不敢告诉娘娘的,毕竟是杀头的罪过。如今我也不怕了,若是我命里该死在与他这一段孽缘上,让他内疚一辈子,我倒是舒心畅快了!”龚宓说到这里,咬了牙,一脸的轻怨薄恨。
“果然是有那么一个人的!”缪凤舞倒是不意外,只是觉得奇怪,“你都入宫这么些年了,还没有忘了他吗就算你一直惦记着他,也该淡了吧你这一番病得要死要活,却是为了哪般”
龚宓哭出声来,抽噎着好不伤心:“他……他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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