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重责(2/2)
在场的人,多数都知道郑知县和徐瑞宇的关系,郑知县继母所出的妹妹是徐瑞宇的妾室,也是他庶长子的生母。就因为这重关系,武烈侯府才脱去郑知县一家的奴籍,又因他们一家办事得力,两年前,郑知县才捞到了一个县令的肥缺。
松阳郡主话里有话,口口声声指桑骂槐,徐瑞宇能听不明白吗可他确实冤枉,他在平安州驻守,离京城几千里,消息传递缓慢。听说松阳郡主要来金州看孙子,他才知道平慕轩的存在,可他不敢提前接触平家,就是为避嫌。
没想到郑知县等人陷害平氏母子、谋害沈妍之事成了埋他的坑,他说他毫不知情,松阳郡主会信吗他是庶出的,而平慕轩是松阳郡主的亲孙子,武烈侯的爵位只有一个,郑知县想要平氏母子的命,谁都会猜测是他主使的。
“你让我怎么消气”松阳郡主越想越生气,听说平氏母子差点死在满城大牢,她就想到是徐瑞宇幕后主使,可徐瑞宇好象不知情的态度令她更加生气。
现任武烈侯有一嫡两庶三个儿子,嫡子已逝,徐瑞宇在军中挂职,还有一个庶子徐瑞宙在礼部领了一份闲职,掌管武烈侯府家事。他俩都想承袭爵位,自是费尽心机、各显其能竞争,但也要防备武烈侯直接将爵位传给嫡孙。
这样一想,松阳郡主就确定徐瑞宇为减少竞争者、得到爵位布指使郑知县等人谋害平氏母子。其实,徐瑞宇真不知情,郑知县等人要陷害平氏母子也不是为他开路。可嫡母和庶子之间哪有信任可言,事情僵持至此,就成了一个死结。
“母亲放心,儿子会明查此事,还轩儿一个公道。”
“你想怎么还轩儿公道说来听听。”松阳郡主的语气又气愤又狠厉。
沈妍听到松阳郡主的语气里饱含浓烈的火药味,知道这件事麻烦了,暗自寻思自己那番话有没有漏洞,松阳郡主正值更年期,可是她不敢惹的年纪。
她偷眼看向林嬷嬷,发现林嬷嬷正冲她使眼色,示意她退后。她点点头,悄无声息向后退去,找了一个打板子都溅不到血的地方,兴致盎然看热闹。
松阳郡主拉着平慕轩的手,怒呵:“说吧!让轩儿也听听你怎么还他公道。”
徐瑞宇的母亲是个丫头,又早早死了,他岳父一家是大族旁支,不可能成为他的助力。将来不管是他想承袭爵位,还是要谋一份好差事,或是分家多得些财产,都要仰仗松阳郡主。今天,他被逼上死角,必须表明态度,获取可怜的信任。
“杜大人,听说他们当时告到了府衙,这件事你清楚吧”徐瑞宇虽说被松阳郡主所逼,仍有世家公子的风度,跟杜大人说话的语气很倨傲。
杜大人起初听平慕轩提起此事,就知道逃不过去,早已想好了说词。他是项家的门生,跟武烈侯府交集不多,对于武烈侯府互咬,他不想置喙。他一五一十说明当时的情况,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至于被猜测的内幕,他点到为止。
“你们都听听,杜大人是聪明人,哼哼!可有人偏偏把人当傻子。”松阳郡主冷厉的目光扫视郑知县,又说:“本郡主刚嫁到武烈侯府时,你郑知县还是个玩童,那时候就看你很聪明,怎么越活越糊涂了王氏只是一个无知民妇,她能蒙骗你黄秀才为了一己私利就能鼓动你你这骗术是不是太低级了”
“奴才确实被他们所骗,求郡主恕罪,求三爷恕罪。”郑知县不傻,他知道松阳郡主已猜忌徐瑞宇,也知道此事很麻烦,只一味求饶,企图脱罪。
一名内侍上前禀报,“郡主,现在已过午时二刻,您还是先用膳休息吧!”
松阳郡主冷冷哼笑,厉声说:“本郡主要等到午时三刻,那时辰――不错。”
人群中一陈骚动,午时三刻有什么隐喻,在场的人都知道。午时三刻是杀人的吉时,此时此刻阳气最旺,死在这个时辰的人,连鬼都做不了。
高嬷嬷连哭带叫,跪爬几步,抱住松阳郡主的脚求饶。松阳郡主让侍卫把她拖到驿站做粗使婆子,等回京后再处置,高嬷嬷保住了命,自然千恩万谢。
郑县令满身肥肉随着他磕头求饶的姿势哆嗦,事到如今,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天王老子都能出卖,“郡主明鉴,奴才猪油蒙了心,才被黄秀才和王氏两个恶毒小人欺骗,请郡主责罚。奴才现在才明白,黄秀才贪图平姨娘美色,王氏想霸占平家的家产。奴才恳请郡主给奴才一次机会,让奴才亲自审问这两个小人。”
黄秀才刚为郑知县传话回来,听到这番话,又惊又怕,慌忙跪倒在地。王氏自认比普通民妇多几分见识,知道要被拉出来顶罪,爬跪在地上,不敢出声。郑知县让侍卫把他们押上前,两人身体剧烈颤抖,连求饶都忘了。
松阳郡主冷哼,“你郑知县是朝廷命官,哪是本郡主想责罚就能责罚的。”
“郡主恕罪,奴才虽说受命朝廷,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武烈侯府的奴才。”
“好,你没忘就行,你也要记住,奴才的命就是主子的。”松阳郡主扫了黄秀才和王氏一眼,冷笑说:“这两只替罪羊不错,可怜你们的一片苦心哪!”
周嬷嬷给林嬷嬷使了眼色,林嬷嬷会意,轻咳了一声。徐瑞宇赶紧抬头,看到林嬷嬷冲郑知县抬了抬下巴,目光狠厉。徐瑞宇皱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弃车保帅不失为明智的选择,有些人活着就是用来牺牲的。
“母亲,把这件事交给儿子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松阳郡主红肿的眼皮下聚满森森精光。
徐瑞宇没直接回答,他站起来,转向杜大人,说:“杜大人是聪明人,明知是非曲折,却没秉公断案,而是和稀泥,让郑知县稀里糊涂就把此事瞒过去了。明白人知道你一番好意,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武烈侯府仗势欺人呢。”
杜大人哼唧几声,无话可说了,当时他的态度就是息事宁人,不得罪武烈侯府。没想到此事一出,徐瑞宇竟然置疑于他,原来好心和驴肝肺没什么区别。
项氏一族虽说无爵,却是实权大族,子侄却以苦读科考为荣,代代都有身居高位者,门生故旧更是遍布天下,最看不起象武烈侯府这样的皇亲国戚。
武烈侯府曾想巴结项家,碰了软钉子,松阳郡主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杜大人被奚落,吃了瘪,也落了项家的脸面,这令松阳郡主心里舒服了一些,脸是闪过笑意。徐瑞宇不笨,知道抓住机会,为武烈侯府争几分脸面。
杜大人也被逼到死角,无奈说:“本官惭愧,”
徐瑞宇轻哼,“杜大人,你是正四品知府,我是从七品校尉,咱们品阶相差悬殊,我本不该置疑你。可我觉得你断案不公,想让你重审,这不为过吧”
一块烫手的山药轻轻松松就被抛到杜大人手里,有人佩服徐瑞宇聪明,也有人为杜大人捏把汗。松阳郡主饶有兴致看着,神情也不象刚才那么气愤了。
杜大人深知此事棘手,思虑片刻,转头看向项怀安。他是项家的门生,也是识时务者,没有项家给他撑腰,即使徐瑞宇让他重审此案,他也不敢动武烈侯府的人。看到项怀安冲他点头,他心中有底,轻咳一声,决定重断此案立威。
“既然徐校尉觉得本官断案不公,本官无须重审,就能公断。状告郑知县贪脏枉法、鱼肉百姓的状子就压在本官的书房,本官以此为公堂,一并审理。”
杜大人停顿片刻,挥手说:“来人,摘掉郑知县的乌纱,脱掉他的官服,暂且收押,听候发落。削去黄秀才的功名,连同王氏一起,乱棍打死,平守义夫妇各自杖责三十。本官会将此案行书记档,呈交西南省布政史,继而禀奏朝廷。”
郑知县惊慌失措,赶紧跪地磕头,“郡主恕罪、三爷恕罪,杜大人……”
金州府衙役上前摘掉郑知县的乌纱帽、扒掉他的官服,把他按倒在地。又有衙役拖走浑身瘫软颤抖的黄秀才和王氏,平二舅和杨氏也被拉进了刑房。
最可笑的是王举人,他带王家子侄来参拜,想长见识,没想到却弄成了这样。
最倒霉的是平二舅和杨氏,向天发誓他们是来沾光的,却要沾光挨板子了。
周嬷嬷附到松阳郡主耳边低语几句,松阳郡主点头,让人知会杜大人,别把王氏乱棍打死,而是改成杖责五十。王氏毕竟是平氏的嫂子,就算没资格和武烈侯府论亲,这点情面还是要留的,以免金州百姓笑话,波及平慕轩。
徐瑞宇重咳两声,说:“郑士奇(郑知县大名)被剥去官服、摘掉乌纱,就不再是朝廷命官,而是武烈侯府的奴才,以奴才欺主,罪不可赦。来人,把郑士奇和他的妻子杖毙,把他的妾室儿女全部卖到西北做苦力。”
郑知县吓傻了,他妹妹很得徐瑞宇宠爱,他以为瑞宇会帮他脱罪,以为掠掉他的官职只是暂时的,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徐瑞宇会要他的命。
今日迎接宴请松阳郡主,有数位官夫人参加,其中,郑夫人最活跃。她正跟众人讲述武烈侯府的趣事,就有侍卫进来,连因由都不说,就把她押走了。听说要杖毙她和郑知县,郑知县的妾室子女全部卖身为奴,她当下就吓昏了。
“母亲,您看儿子这么处理此事行吗”
松阳郡主点头笑了笑,说:“午时三刻到了,轩儿,快跟祖母走。”
“恭送母亲,儿子傍晚再去给母亲请安。”
徐瑞宇处死郑知县,等于自剪羽翼,松阳郡主当然满意。她亲子已逝,就不会让庶子的势力太强大,否则将来会没有她嫡亲孙子的立足之地。
做为祖母,要为孙子讨个公道,顺便除去一大隐患,震慑了有野心之人,她当然高兴。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她都是正面形象,也是最大获利者。
“妍儿,过来。”平慕轩要拉沈妍,被两个内侍有意无意挡开了。
沈妍冲平慕轩挥了挥手,没说话,示意他先走。此时,她已感觉不到肚子饥饿了,可能是脑袋里塞的东西太多,把她大脑里控制生理的神经压得麻痹了。
她自认不笨,可看到今天这一幕幕,她大开眼界,开阔思路,却也不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别看她活了两辈子,心智脑筋和这些人比起来还差得太远,有待学习提高。否则,有朝一日,她走进深宅大院,会让人吃得连骨头渣也不剩了。
松阳郡主要带平慕轩去赴宴席,祖孙坐进马车,平慕轩掀起车帘,寻找沈妍的身影,而松阳郡主却没有叫沈妍同去的意思。沈妍朝马车走来,看到林嬷嬷冲她摇头,不让她跟去。她点头一笑,冲平慕轩挥了挥手,就钻进了人群。
珍馐美味,吃得提心吊胆,有什么意思她本来就没想去。来到街口,她买了两个馅饼,一碗酸梅汤,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她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决定去平家。她几天不见平氏了,又听说平氏病了,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她买了几样可口的点心,搭上马车,去了平家。平家的下人见她回来,都很激动,迎上前问长问短。沈妍跟他们简单说了发生在校场的事,听得众人唏嘘不止。她跟周管家和几个管事婆子交待了一番,又让人放孙嬷嬷出来,才去看平氏。
平氏正卧床垂泪,看到沈妍,又惊又喜,不禁失声痛哭,感情不亚于亲生母女。沈妍轻声劝慰平氏,让丫头去做养生的茶点,又给她按摩穴位,陪她说笑。
松阳郡主只在驿站住了一天,就带着贴身伺候的下人,搬到了平家,来享受天伦之乐。平氏把正院腾出来,让松阳郡主住进来,她和沈妍住在一座院子里。
五六天过去了,松阳郡主似乎很喜欢住在平家,每天见她都很开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每天一早,平氏和沈妍都会去请安,伺候她洗漱用餐。松阳郡主也常跟她们说一些家长理短的闲话,但很快就把她们打发了,一个人抄经念佛。
平慕轩上午去府学上课,下午没课时,松阳郡主都会考他书本上的知识,给他讲徐家的祖辈往事,有时候也会说一些朝堂上的逸闻趣事。平慕轩每天除了给平氏请安,跟沈妍说几句话,有松阳郡主在,他跟她们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
通往西北的偏僻小路上,七八差役押着十几个男女经过,边走边打骂他们。
这些男女就是郑县令的家人,要被押到西北做苦力。本来郑县令有十八房妻妾,嫡出庶女有十来个,这一路行来,貌美的女子和年纪小的孩子都被卖掉了。
平芙脸色腊黄、嘴唇干裂,目光呆滞空洞,她摇摇晃晃走在后面,微微隆起的肚子令她步履蹒跚。一个差役嫌她走得慢,抽了她几鞭子,她身体一激凌,就倒下了。差役气急了,狠狠踹了她几脚,看到血从她两腿间流出来,大骂晦气。
肚子里疼得翻江倒海,感觉到有东西往外滑,平芙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暗红的血浸湿了衣裤,染红了黄土,她有气无力吟叫几声,就昏死过去了。
“大哥,这女的是不是死了”
“死就死吧!扔到一边去,别挡路。”
平芙被扔到路边的杂草里,气息更加微弱,她醒了,却连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数滴甘甜的汁液滴到她嘴里,她舔舐双唇,动了动,又昏过去了。
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路边,一个一身幽暗的黑衣、头戴牛角面具的男子注视着浑身是血的平芙,给她往嘴里滴了几滴水。看到平芙醒了,他喋喋阴笑,声音阴寒嘶哑,好象来自地狱一般,在空旷的原野,让人不寒而栗。
见平芙动了一下,他冷哼一声,俯身扒光她的衣服,又褪掉自己的裤子,不顾平芙下体流血不止,在她身上用力撞击,看平芙两腿间流血更多,他更加肆意的享受。平芙冷笑,他很清楚男子在做什么,她成了这样,还有男人要她,荣幸。
“跟我走,听我的,我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好、好……”平芙没多问,答应得很爽快,唯今之计,她只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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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