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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网渔船爱玛·珍号船主寄给苏格兰场的手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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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留声机播出对每个人罪行的指控时,我非常仔细地观察了他们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凭借自己多年来在法庭上的经验,我确定所有人都是有罪的。

最近一段时间我经常头痛,医生给我开了一种安眠药,曲砜那。我慢慢地攒了不少药片,剂量足以致人于死地。罗杰斯给他妻子端来白兰地之后,把杯子放在桌上。我从桌子旁边经过的时候轻松地把药粉投进酒里。这一点儿也不费力,当时所有客人还没有起疑心。

麦克阿瑟将军平静地接受了死亡。他没有听到我从他身后走过去的声音。当然,我选准时间离开露台,不留一丝破绽。

如我预料,岛上随后进行了一次大搜查。结果,除了我们七个人之外,岛上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样一来,岛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按照我的计划,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同伙。我选择了阿姆斯特朗医生,因为他容易相信他人。根据我的地位和外表,他觉得像我这么德高望重的人不可能是杀人凶手。他的所有疑点全部集中在隆巴德身上,所以我假装和他的观点相同。我暗示他说我有一个计划,能让杀人犯中计,暴露自己。

屋子已经被搜查过了,但每个人还没有被搜身。不过,注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搜身了。

我在八月十日早晨杀死了罗杰斯。他正在砍柴,准备生火做饭,没有听到我走过去。我在他兜里发现了餐厅门钥匙,前一天晚上他把门锁上了。

趁大家发现罗杰斯的死而乱作一团时,我溜进隆巴德的房间,拿走了他的枪。我知道他会随身带一把枪。其实在莫里斯约见隆巴德之前,我就特意嘱咐他提醒了隆巴德。

早饭时,趁着给布伦特小姐第二次倒咖啡的时机,我把曲砜那放到她的咖啡里。我们把她独自留在餐厅,过了一会儿,我趁机溜回去——她当时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我轻而易举地把强氰化物注射进她体内。招来黄蜂助兴这件事,我承认自己有些孩子气,但是我喜欢让每个人的死法和童谣里的小士兵相同。

在这之后,一切正如我所料。其实搜身还是由我提议的。所有人都希望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我把手枪藏了起来,氯化物和氰化物也已经都用完了。

这时,我对阿姆斯特朗说,我们的计划需要尽快展开。计划很简单,我必须装死。这样一来可能会让凶手心慌意乱,无论如何,只要别人都认为我死了,我就能在房子里自由活动,偷偷观察凶手的行动。

阿姆斯特朗非常支持我的计划。当天晚上,我把一小块红泥抹在额头上,早早准备好红窗帘和灰毛线,并把四周仔细布置了一番。房间里只有闪烁不定的烛光,唯一近身检查我的人是阿姆斯特朗医生。

这个计划的效果非常好。维拉小姐发现我放在她房间的水草之后尖声大叫,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所有人都冲上楼,于是我趁机伪装成一个新的受害者。

他们发现我死了以后的反应正如我所料。阿姆斯特朗熟稔地演了一出戏。他们把我抬上楼,放在我床上,此后再没有人顾得上我了。他们相互猜疑,心中充满了恐惧,一个个吓得要死。

我和阿姆斯特朗半夜在屋外碰面,时间是午夜两点差一刻。我把他带到房子后面悬崖边的一条小路上。我对他说,如果有人走过来,我们从这个地方可以及时发现;房子卧室都朝着另一个方向,屋里的人不会发现我们。他直到那时也没有怀疑我。其实只要他还记得童谣的这一行:“四个小士兵,结伴去海边;青鱼吞下腹,四个只剩三。”就应该猜到点儿什么并有所警觉。可是他没把青鱼放在心上。

非常简单。我往悬崖下面看了看,惊叫了一声,然后让他往下看,看悬崖上是不是有一个洞。他马上俯身往下张望。我马上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头栽进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回到房子里。布洛尔一定是在此时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我来到阿姆斯特朗的房间,待了几分钟,然后又离开房间。故意搞出动静,让别人听到。我刚走下楼梯,就听见一扇门打开了。我走出前门时,他们一定能看到我的背影。

犹豫了一两分钟,他们才开始跟踪我。我绕到房子后面,通过自己事先打开的餐厅窗户回到屋子里。我关上窗户,过了一会儿又把玻璃打碎。然后走上楼,重新躺在床上。

我盘算好了,他们肯定会重新搜查一遍这幢房子,而且我猜到他们不会仔细检查每具尸体,顶多是拉一拉床单,看到尸体不是阿姆斯特朗伪装的就转身走了。一切都如我所愿。

我忘记说明一下,此时我已把手枪放回隆巴德的房间里了。或许有人对我把手枪藏在什么地方感兴趣。我把手枪放在贮藏室的罐头里面了。我从一堆罐头里拿出最底下的一筒,我记得里面装的是饼干,把手枪塞进去,重新把罐头封好。

和我预料的一样,没有人怀疑这一堆看起来尚未开封的罐头。特别是上面的罐头都是焊封好的。

我把红色窗帘平铺在客厅一把椅子的棉布套底下,藏得严丝合缝。把毛线藏在一个椅垫里,在椅垫上割了一个小口。

我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剩下的三个活着的人彼此怀疑,彼此害怕。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尤其是其中一个还随身带着一把手枪。我透过窗户监视他们。当布洛尔独自走回房子时,我把早已准备好的大理石悬挂好。就这样,布洛尔退出了游戏。

我从窗户里看到维拉开枪打死了隆巴德。她真是一个集胆量与智慧于一身的姑娘。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在与隆巴德的对决中,她会略胜一筹。他们的决斗一结束,我赶紧在她房间里布好了机关。

这是一次有趣的心理学试验。出于认清了自己的罪恶,出于敏感的神经,出于杀人之后的恐惧感,加上周围环境的催眠作用,这些力量加在一起,是否能让她做出轻生的举动?我相信可以。结果,我猜对了。我站在衣橱的阴影里,亲眼看着维拉·克莱索恩悬梁自尽。

现在是最后一步。我走出来,把踢翻的椅子搬开摆在墙边。捡起这个姑娘掉在楼道里的手枪,拾起枪的时候,我格外小心,让枪上保留下她的指纹。

现在呢?

我现在要把这篇文章收尾,把它装进一只瓶子里密封好,然后再把瓶子投入海中。

为什么呢?

对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决心制造一件无人能解的神秘谋杀案。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艺术家永远不会只满足于创造艺术。他渴望自己的艺术得到世人的青睐,这是人性使然。

我必须承认,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必须承认自己也被这种天性所驱使,我想让别人知道,在谋杀这门艺术领域,我实属天赋异禀……

综上所述,我认为士兵岛神秘谋杀案会永远是个谜。当然,警察也许比我预想的聪明。毕竟这里有三条线索可供追踪。第一条线索:警方清楚爱德华·塞顿是有罪之人,因此他们可以推断出岛上的十个人当中,有一人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都不是杀人凶手。由此倒推过去,这个人就应该是执行法外正义之人。第二条线索隐含在童谣的第十四句中。阿姆斯特朗的死和“青鱼”有关,他上当了,也就是说他是被“青鱼”所骗。这说明当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有人故意转移了别人的注意力,让阿姆斯特朗上当。这是解决疑案的重要线索之一。当时岛上除了他只剩下四个人,我是四人之中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第三条线索:我的死亡方式所具有的特殊象征。我在前额上留下一个红色的记号,这是该隐的标志[1]。

还有一些话要交代清楚。

把这个装着信的瓶子扔进大海以后,我会回到我的房间,躺在床上。我的眼镜上系着一根看上去像黑线的绳子,实际上是一根橡皮筋。我会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住眼镜,把皮筋套在门把手上,不要勒得太紧,把手枪套在皮筋上面。我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这样:

我把手帕裹在手上,扣动扳机,我的手落到身旁,枪在橡皮筋的作用下向门口弹去,被门把手挡住,从橡皮筋上掉下来落在地上。橡皮筋弹回来,这样,我的眼镜上会垂下一段橡皮筋,但应该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还有一条落在地板上的手帕,也不会引人注意。

我会端正地躺在床上,子弹穿过我的前额,正如其他受害者所记载的一样。验尸时无法判断我死亡的确切时间。

海面归于平静之后,岸上的人会开来小船。

他们能够发现的,只有躺在士兵岛上的十具尸体,和一个无人能解的谜。

劳伦斯·瓦格雷夫

[1]据《圣经·创世纪》,该隐杀死他的兄弟亚伯,该隐的父亲在他脸上做了一个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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