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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扬名 称帅 亲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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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一役,阿麦扬名。

江北军共斩杀北漠两万余人,逼得北漠“杀将”常钰青退守武安,一时无力再攻青州。与此同时,江北军主将麦穗,这名起于行伍的小人物,终凭着每战皆胜的彪悍战绩进入四国名将之列。

青州城守府中已经遵照阿麦的吩咐事先准备了灵堂,用以祭奠在此次战役中死亡的五千七百二十九名将士,墨渍未干的牌位足足摆满了三间大屋。阿麦破天荒地穿了一袭白衫,在灵堂上守了三夜。

待到第四天清晨,阿麦独自出了灵堂,刚转入院旁的夹巷就看见林敏慎正等在前面不远处。“你真不该去守这三夜,”林敏慎轻笑道,“你看看里面守夜的那些人,那个脸上没冒点胡茬出来?就你面皮依旧光滑如初,你倒是也不怕被有心人瞧出问题来!”

阿麦怎会不知林敏慎的脾性,言语刻薄不过是因心中不平罢了!他身为世家子弟,来投军不过是想搏些军功在身,谁知商易之却安排他来做个亲卫,江北军再多胜仗,他也分不得半点军功,难免会在言语上带出些酸气来。

阿麦脚步停也未停,目不斜视地从林敏慎面前走过。她这种轻视的态度让林敏慎有些恼怒,想也没想便迅疾地伸手扣向阿麦的肩膀。阿麦并未躲避,任他扣住自己的肩膀,只是转回头看他,漠然道:“真正有心的人,只会看到灵堂里五千七百二十九个牌位,不会把目光放在我的脸皮子上!”

林敏慎一怔,紧接着讽道:“你不过就是在笼络人心!你打了这样的胜仗,心里还不知怎样高兴,却非要如此惺惺作态,难道之前打仗没死过人?也没见你如何——”

“我就是在笼络人心!”阿麦接道,反问林敏慎,“那又如何?”

这下林敏慎却是语噎,当你攒了无数的狠话,正准备来指责一个人无耻的时候,那人却先于你指责之前便“勇敢”地承认自己无耻了,你除了憋着口闷气,还能怎样?

阿麦见林敏慎如此,又故意气他道:“你也只能眼红着,谁让你现在只是我的一个亲卫呢!商易之既然让你隐姓埋名来做一个小小的亲卫,就没打算让你林敏慎立军功,你情愿如何?不情愿又能如何?你林家既然已选择了做个外戚,他如何能容你手握兵权?”说到这里,阿麦停了停,唇角轻轻地挑了挑,讥诮道,“我看你还是少烦恼些,就老实地等着做皇帝的大舅子吧!”

林敏慎松开了手,默默无言地看着阿麦,眼中却隐隐地冒出怒火来。阿麦嗤笑一声,转身便走,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身冲林敏慎冷声说道:“不过,你也得谢他派你来做亲卫,若不是如此,怕是你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上。”

阿麦说完便走,只刚走出夹巷便听得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墙上。正好赶上张士强从阿麦对面过来,听见响声忙急慌慌地跑了过来,紧张地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阿麦嘴角却轻轻地弯了弯,语气轻快地说道,“没事,可能是穆白走路没带眼睛,脑袋撞墙上了吧,你过去看看。”

张士强诧异地看一眼阿麦,探身往夹巷内望了望,果然见林敏慎还在后面。张士强急忙跑了过去,只见林敏慎正垂手立在墙边,身侧的院墙上果然向内凹了一处,连带着四周的青砖都裂了缝。张士强不禁骇然,喃喃道:“穆白,你脑袋真……硬!”

四月二十一日,徐静从冀州而返,同来的除了莫海的一万江北军,还有冀州守将肖翼。肖翼年约五十,身材高大,面阔口方,猛一看倒像是个豪爽莽直之人,初一见阿麦面便直言道:“麦将军莫要因前事恼在下,因盛都形势复杂莫辨,在下只怕给商帅招惹麻烦,实不敢走错一步,万般无奈之下这才让薛武空手而回,原想着暗中再给将军送粮草来。”

阿麦亲执了肖翼的手将其迎入城守府,边走边笑道:“肖将军多想了,你我同奉商帅,麦某如何不知肖将军的一番苦心?”

肖翼似大大松了口气,叹道:“亏得将军体谅,能得遇将军实乃在下幸事!”

阿麦呵呵干笑两声,说道:“肖将军谬赞,是麦某之前行事欠考量了些,麦某心中一直不安,这次大胜鞑子骑兵得了些好马,便想着给肖将军送些过去以表歉意,却无别的意思。谁知肖将军非但不收,还给麦某送了这许多粮草来,让麦某实在汗颜!”

肖翼眼睛圆瞪,耿直说道:“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在冀州,又无骑兵建制,如何用得了这许多战马,没得糟蹋了。说起这粮草来,却不是临时起意的。从薛武上次回来,在下就一直在暗中准备粮草,正想着给将军送过来呢,不料徐先生和莫海将军就到了。”说到这里,肖翼嘿嘿笑了笑,又接道,“在下就偷了回懒,干脆就让莫海将军给捎带回来了,将军莫怪,莫怪!”

两人这样一言一语地应承着进了议事厅内,分主宾坐了,又谈论了一会江北军大胜鞑子铁骑之事,肖翼对阿麦大加称赞一番后却突然肃了脸容下来,正色说道:“我老肖是个直脾气,有些话想与将军说一说,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麦将手中茶杯缓缓置于身侧茶几上,说道:“肖将军不是外人,但讲无妨!”

肖翼迟疑一下,这才又说道:“将军,您自从兵出泰兴,什么做得都好,唯独一件事不好!”

阿麦眉梢隐隐挑了一挑,看向肖翼,“哦?”

肖翼一脸恳切地说道:“您不该称江北军将军,您早该称元帅!”

阿麦一愣,脑中忽地记起很久以前父母相处时的情景,但凡母亲对父亲有所求的时候,母亲总是会一脸严肃地看着父亲,然后批评父亲道:“麦掌柜的,你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后面也是长长一个停顿,然后就听见母亲一本正经地说,“你长得也太帅了些!”

那个时候,父亲总是会开心地笑,然后不管母亲提了什么出格的要求都会答应。慢慢地等她懂事了,她就会在一边笑话母亲,母亲却是很正经地训她,“笑什么笑!要记着点,既然想要拍人家的马屁,就不要怕厚颜无耻!”

阿麦将视线从肖翼脸上移开,微低了头,强忍着才没有笑场。又听肖翼诚恳说道:“您几次带军大败鞑子,这一次更是重创常钰青骑兵,大杀鞑子威风,威名已是轰动四国。论军功论资格您早该称帅,再说,您称了帅,商帅那里也可少引皇帝猜疑,不然您一直空悬元帅之位,那皇帝只道您是在给商帅留着!”

在肖翼面前,阿麦第一次觉得脸皮还不够厚,只得勉强应承道:“这件事还须从长计议。”

肖翼又劝了几句,见阿麦不肯松口,便及时转了话题。两人又闲谈片刻,肖翼借着途中疲困下去休息,阿麦将他送出议事厅,让莫海陪他去了客房休息,自己则是转身又回了议事厅,默默坐了一会儿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敏慎听见声响从门外进来,随意地坐了,说道:“他不过是想给自己争个副元帅,竟也能如此厚颜!”

阿麦乐呵呵地看着林敏慎,说道:“没错,他鼓动我来做元帅,就是想自己来做那副元帅。”

林敏慎冷眼看向阿麦,“你真要做?”

阿麦却不答,只是笑道:“你还真该拜个师向他学学,人家这才是真正的文武兼备、唱念做打俱佳!不像你,只涂了一脸的油彩就当自己是名角了!”

林敏慎屡遭阿麦奚落,早已习以为常,听了倒也不怒,只依旧冷冷地看着阿麦。阿麦见他如此,收敛了脸上的戏谑,淡淡道:“我早有称帅之心,只是之前军功不显,恐不能服众。现在我力挫常钰青精骑,轻下冀州,莫说江北,就是在四国也已扬名,此时不称帅还待何时?”

林敏慎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叹道:“亏得你还是个女子,脸皮竟这么厚!”

阿麦轻声一笑,针锋相对道:“我脸皮厚不厚实不重要,只是觉得那山间竹笋反而更惹大伙耻笑。”

林敏慎不解,下意识问道:“何为山间竹笋?”

阿麦笑道:“这山间竹笋嘛,嘴尖皮厚腹中空啊!林相只有你这样一个独子必定早已是失望万分,就你这点本事,我看还是少涉身朝堂的好,免得砸了林相那块招牌。”

林敏慎先是一愣,怔了片刻后竟然垂了头默然不语。阿麦正瞧得奇怪,就听到林敏慎有些失意地说:“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朝堂之事。”

这次换作阿麦愣怔了。

林敏慎抬头看她,自嘲地笑笑,坦然道:“我不怕你笑话,若不是家父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才不会入朝堂,这朝堂怎比得上江湖之中肆意恩仇潇洒快活!”

阿麦早就对林敏慎的一身武功感到奇怪,按理说他一个世家子弟,学也是学些诗文权谋之类,怎会习得如此高深的武功?

林敏慎看阿麦眼中露出好奇之色,当下也不避讳,笑着解释道:“我幼时体质极弱,家父怕我养不大,这才叫人带走习武,长成后又学着游侠人物行走江湖,前两年才回到盛都家中。”

阿麦少见林敏慎如此坦诚相对,不禁有些惊讶,沉默片刻后便出言解释刚才的称帅之事,说道:“称帅之事,肖翼说得也有道理,我若不称帅,终是惹商帅遭皇帝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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