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将 脸面 叔丈 · 1(2/2)
阿麦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唐绍义,“大哥,怎么了?”
唐绍义已看出阿麦刚才在走神,却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刚才听人说船过泰兴时大将军射死了常钰青,可真是常钰青?”
“的确是他,被大将军射中了,不过,死没死却不知道,总觉得常钰青如若这么容易便死了,也就不是常钰青了。”阿麦停顿了下,又问道,“不是说常家已领兵东进了吗?不知这常钰青为何反倒四处逛了起来。”
唐绍义答道:“听说是鞑子小皇帝嫌他杀了十五万边军,杀戮太重,所以目前正赋闲着。”
阿麦听了失笑道:“嫌常钰青杀戮太重?这鞑子小皇帝倒是可笑,如若不是他要侵占咱们,常钰青又怎能有机会杀我边军?自古名将如名剑,挥剑砍杀了人,不怨那挥剑的人,倒是怨起那剑刃太过锋利了,如若当初便不想杀人,拿根烧火棍不就得了,还要使什么宝剑!这些上位者倒是无耻至极,真是既做娼妓又要牌坊!”
唐绍义听到阿麦这一套言论顿时一怔,愣愣想了片刻后才问道:“如此说,常钰青却是无错的?”
阿麦想了想,答道:“他下令屠城自然是错,可若是把我们南夏所有的死伤都记在他一个人头上,却是不对了。”
唐绍义脸色微沉,问道:“难道杀我江北百姓辱我妇人的不是他常钰青统率的兵马?”
阿麦转头默默看唐绍义片刻,突然问道:“大哥,如若有一天我死在了战场之上,你可会与我报仇?”
唐绍义脸色微变,立刻斥道:“浑话,哪里有这样咒自己的!”
阿麦一笑,依旧问道:“大哥莫急,你且说你是否会与我报仇?”
唐绍义气得无语,干脆不理会阿麦。阿麦却不肯罢休,笑嘻嘻地看向唐绍义,追问道:“大哥快说,报是不报?”
唐绍义很是恼怒,却拗她不过,只得闷声答道:“自然要报,你若有事,我定不会轻饶了鞑子!”
阿麦笑了,又问道:“那大哥向谁去报仇呢?”
唐绍义闻言一愣,不解地看向阿麦,“自然是向鞑子!”
阿麦却笑道:“这世上的鞑子千千万,你找哪个鞑子?杀我的那个?可他自己也可能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你还去向谁报仇?他的长官?常钰青?周志忍,陈起,还是鞑子小皇帝?”
唐绍义被阿麦问得一时愣住了,只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阿麦收了笑意,正色说道:“大哥,你我皆是军人,死在咱们手上的鞑子也算无数,他们也有父母兄妹,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向我们报仇。你杀我,我杀他,这本就是一本糊涂账,你如何去报?”阿麦停了下,思量片刻又说道,“说到底,军人,不过是把刀罢了,若没有上位者的野心与贪婪,刀又怎么会无故伤人?”
唐绍义沉默下来,只低着头看着身下的坐骑,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阿麦,你从军已一年有余,军中可有你要好的兄弟?”
阿麦笑道:“军中有大哥啊!”
唐绍义听了不禁微笑,但仍问道:“其他人呢?可还有脾气相投的?或是走得较近的好友?”
阿麦想了想,答道:“张士强算一个吧,还有张生张大哥、王七、李少朝等人,徐先生虽然人狡猾一些,不过对我还算不错。”
“他们可还都活着?”唐绍义又问道。
阿麦一怔,不明白唐绍义为何会问这些,疑惑地看向唐绍义,答道:“自然活着”。
唐绍义苦涩地笑笑,说道:“你从军时日尚短,他们都还在你身边活蹦乱跳着,你自然不觉如何,可当这些人渐渐地离你而去,一个个都死在鞑子的手上时,你就不会认为我们军人只是把刀了。”唐绍义抬头看向远处,轻声说道,“待你在军中待久了,你便知道,我们也不过是平常人,有血有肉,有爱有恨,也有舍不开放不下!”
阿麦怔怔地看着唐绍义,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绍义转回头看看阿麦,又说道:“所以,以后莫要说什么常钰青无错之类的话了,被别人听到了又要招惹祸端。”
阿麦垂头不语,只默默地在马上坐着,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唐绍义道:“大哥,我们在鞑子心中是不是也是一般?”
唐绍义想想,点头道:“自然一样。”
阿麦又垂下头去,眉头微微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绍义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在一旁陪着。两人一时都无话,因前后和人都离得有些距离,山林中更显安静,唯有战马踏在地上发出的踢踏声,扰得阿麦的心神更有些乱。唐绍义这番话和她的认知显然不同,可是,却又说不出什么错来,难道错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吗?
阿麦思绪尚未理清,林敏慎却从后面追了上来,看到阿麦在和唐绍义缓缰并行,动作稍顿,略一思量后便用马鞭轻轻抽了一下身下坐骑,笑着赶上前来,叫道:“唐将军,麦将军,等在下一等!”
唐绍义闻声回头,阿麦却是眉头又紧了一紧。
林敏慎已然到了跟前,向唐绍义抱拳笑道:“在下大将军帐下参军林敏慎,仰慕唐将军已久,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唐绍义笑笑,也冲林敏慎回了一礼,寒暄道:“原来是林参军,久仰久仰。”
林敏慎这才笑着和阿麦打声招呼,又转头问唐绍义道:“唐将军和麦将军可是旧识?”
唐绍义尚未答话,阿麦在一旁却抢先说道:“林参军此话问得奇怪,唐将军与我同在江北军中,如若以前都不识得,岂不惹人笑话?”
林敏慎被阿麦呛了一句,非但不恼反而连忙赔笑道:“我又没别的意思,只随口一问,你莫要多心。”说着又看向唐绍义,显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唐绍义见他如此神情,心中稍感怪异,不过还是解释道:“去年鞑子南犯之时,我与麦将军均在汉堡城中,城破后一起辗转去了豫州投入商元帅麾下,后来进这乌兰山成了江北军,所以也算得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