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 眼界 誓师 · 3(2/2)
经此一战,开始打头阵后来又殿后的豫州军伤亡颇为严重,大约折损了七八千人,倒是阿麦所在的青州军几乎没有什么伤亡。退到安全地带后,且不说外面普通的豫州士兵,就连来商易之帐中议事的豫州方面的将领的情绪都极为低落。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长官竟然投敌叛国,打开城门放敌人人城,又配合敌人设计陷害自己的子弟。他们不顾生死地回救豫州,却不料豫州城倒把他们全都卖了,这让人情何以堪?
商易之的面容甚为平静,神情平淡地看着帐内的将领。青州军方面的将领颇为气愤,虽碍于商易之的压制没有说什么,可那神情分明就在骂豫州人不是东西!隶属豫州军的那几个将领脸色青白夹杂,既觉委屈又觉尴尬,是他们吵嚷着要回救豫州,谁承想差点全军覆没。
为首的豫州军副将咬了咬牙,一掀战袍跪在了地上。商易之连忙上前伸手相扶,急道:“张副将,这是为何?赶快请起。”
张副将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其他的几个豫州将领也跟着跪下了。商易之扶了这个扶那个,一时之间甚是为难,急忙向旁边的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各位大人扶起来!”
跪着的几人却不肯起,那张副将说道:“将军,我等跟随石达春多年,死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投敌卖国的奸贼,如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们也不会相信,是我们吵嚷着要去救豫州,差点害大家丢了性命。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将军免了我们几个军职。我们要摸回豫州城,一定要当面问石达春个清楚,先杀了那老贼再以死谢罪。”
商易之沉默了片刻,问道:“张副将,你等是我南夏的军人,还是他石达春的军人?”
那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道:“自然是南夏的军人!”
商易之剑眉微扬,目光灼灼,道:“既然是我南夏的军人,那和石达春何干?他叛国并不代表豫州军叛国,与你们、与整个豫州军何干?我们千里奔袭,同生共死,先不说易之和众位的私谊,咱们只说大义,虽然两军将士分属青州、豫州两个军系,可我们首先都是南夏的儿郎,是南夏的军人。我们守的不是一城一池,护的也不是一城之民,我们守的是我南夏的江山社稷,护的是我南夏千千万万的子民!难道只因为一个石达春,就要分出青豫之别吗?谁不知道不管是站在这里的,还是战死在城外的将士们,都是我南夏的好儿郎,是我南夏的忠义之士!”
一番话说下来,帐中诸将均是热泪盈眶,张副将嘴唇抖着,俯身叩拜下去,话不成句,“有将军这些话,战死的那些兄弟们死也无憾了。”
商易之连忙扶起张副将,给了旁边人一个眼色,大家连忙把跪在地上的诸将扶了起来。商易之说道:“张副将,如若信任易之,那就请不要再有青豫之分,不管是青州军还是豫州军,都是南夏的将士,没有任何分别。”
张副将用力点头。一直站在一边不语的徐静突然笑道:“既然两军合为一军没有青豫之分了,那么也就不要再叫什么青州军、豫州军了。”
旁边的一名青州军将领出言问道:“不叫青州军、豫州军,那叫什么?”
徐静捋着山羊胡子看向商易之,笑道:“这就要听将军的了。”
“这……”商易之还是有些犹豫。
几个豫州军将领见状,齐齐抱拳说道:“我等以后唯将军马首是瞻,请将军为两军更名!”
商易之略微思量了片刻,干脆地说道:“好,既然大家看得起易之,那就叫江北军吧!从今以后再无青州军和豫州军,只有我江北军。”
众将齐声应诺。
商易之面容严肃,向大家抱拳行了一礼,正色道:“我南夏江北的失地收复就全靠诸君了!”
当夜,豫州城守府内,石达春的夫人端了碗米粥来到丈夫书房,见丈夫兀自坐在桌前发呆,把瓷碗放到桌上,柔声说道:“老爷,吃点吧,不管怎样也得吃点东西啊。”
石达春缓缓地摇了摇头,石夫人眼圈红了,强自压下了眼眶中的泪水,低声央求道:“老爷,您身体会顶不住的啊,您好歹吃点吧,就算是为了……您也得吃些啊,您……”
石达春缓过些神来,防备地瞥了一眼门外,随意地问道:“放火的那厮怎么样了?”
“邱大人……自杀了,档案房都被烧光了,火还蔓延到了库房,把存的冬衣都烧成灰了。”
“那厮该死!”石达春声音冷硬,脸上却是与之不衬的悲愤,身子隐隐抖着,说道,“那厮一把火把我豫州城的要紧文件都烧了个干净,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石夫人慌忙把手覆在丈夫抖动的肩头,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老爷,我都懂,都懂,您受委屈了、受苦了。”
石达春惨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不苦,比起舍生取义的邱书记官来说,起码他还活着,虽然背了顶汉奸的帽子,虽然被城中的百姓骂作老贼,可他不苦,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南夏。他现在只是担心,不知道那批物资有没有安全地送到山中,不知道商易之能不能收服他豫州军中的那些将领。
藏军于山,这是他从没想过的。军入山头,那岂不是成了匪了吗?他们真的能带出一支铁军吗?他们真的能再收复豫州乃至整个江北吗?石达春不是没有怀疑,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盛元二年冬,成祖领军入乌兰山,自称江北军。初,朝中不解,训斥曰:引兵入山,占山为王,兵将不兵,为匪也。时人也多议论之。成祖笑之:浅薄短视之人,任之!
——节选自《夏书·成祖本纪》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