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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 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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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黎明时分他才昏沉地入睡。

莱芭·麦克兰在早晨九点醒过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在宽大的床上痛快地伸了个懒腰。他没有被吵醒。她开始重新判断房间的布局、地毯、地板、时钟滴答响的方向。摸准方向后,她悄悄地起来找到了卫生间。

她洗完澡他还没有醒。她的撕破了的内衣在地上扔着。她用脚找到它们然后塞进提包。她套上棉睡衣,找到拐杖,走了出去。

他告诉过她院子很大很平整,四周围有长荒了的篱笆。可是她最初进去的时候还是很小心。

晨风凉飕飕的,阳光却很暖和。她站在院子里,让风把接骨木果的种子从她手中吹过。风吹过她身上的擦伤,是洗澡时刚留下的。她抬起胳膊向着风口,让风钻进衣领,凉凉地掠过胸脯、胳膊和两腿之间。有蜜蜂飞过。她一点也不怕,不一会它们也就飞走了。

多拉德醒了,起初他一阵纳闷,发现自己没在楼上的卧室里。他记起来的时候他的黄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脑袋像猫头鹰一样噌地转到枕头的另一边。空的。

她在房子的四周巡视吗?她能发现什么?还是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那些应该藏起来的东西露馅了?他有可能被怀疑。他有可能需要逃跑。

他到卫生间、厨房去找她,到地下室放轮椅的地方,到三楼楼上。他本不愿意上顶楼,可是他必须去找她。他爬楼梯的时候文身一会弯曲一会伸展。巨龙从他卧室的画中放射出鲜艳夺目的光彩。他不敢和巨龙待在一间屋子里了。

从楼上的一扇窗户里他看见她站在院子里。

“弗朗西斯。”他知道声音是从他的卧室里传出来的,他知道是巨龙的声音。这种与巨龙不再成为一体、被分离的两个个体的感觉让他感到迷惑。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分离是在他用手感受莱芭的心跳的时候。

巨龙以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这简直令人恐怖。

“弗朗西斯,到这里来。”

他试图把叫他的声音关掉,可这声音在他下楼的时候又开始叫了。

她能发现什么呢?外婆的假牙在杯子里丁当地响过,可是他为她拿来水以后就把杯子拿走了。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弗雷迪的磁带。在客厅的录音机里。他去检查了一下,磁带被倒到了头。他记不起来是否在给《国民闲话报》的电话中播放磁带以后就把它倒到头了。

不能再让她进这个房子了。他不知道在房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她有可能会看到惊奇的事情呢——巨龙可能会下界的。他已经领教过,她多么轻而易举就能打乱计划。

可那些妇女看到她上他的面包车了。华菲德能回忆起他们曾在一起。在慌慌张张中他穿上了衣服。

莱芭·麦克兰摸了摸一棵树阴面清凉的树皮。在院子里来回走的时候又感觉出了太阳的存在。通过阳光的热量,通过户外空调机的嗡嗡响声,她总能判断出自己的位置。航行,她生命的原则,是很容易的。她走过来又走过去,手在灌木丛和花丛的顶端轻轻拂过。

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她停下脚步,不知道自己面朝什么方位。她想听听空调机的声音,可是空调被关掉了。她感到瞬间的不安。然后她双手击掌,从房子的一头听到了令人安心的回音。莱芭打开了手表的表面玻璃,通过摸表针的位置知道了时间。再过一会儿她该叫醒d了。她该回家了。

纱门很响地关上了。

“早上好。”她说。

他的钥匙在他走过草坪的时候清脆地响着。

他走近她的时候小心翼翼,好像走得太快身边带起的风就会把她吹倒似的。他看到,她并不害怕他。

她对昨天晚上他们做的一切并没有显现出尴尬和羞愧,她也并不气愤。她并不从他身边跑开或是威胁说他实施了性侵犯。他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否因为她看不到他的生殖器。

莱芭把双臂搭在他身上,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费了半天劲才说出“早上好”。

“我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d。”

真的吗?应该怎么回应呢?“好啊。我也是。”这听起来还过得去。把她从这里送走。

“可是我现在需要回家了。”她说,“我姐姐要来接我吃中饭。你要是愿意可以一块来。”

“我得去工厂。”他说,修改着他原先准备好的谎言。

“我去拿我的包。”

噢,不。“我去拿。”

多拉德几乎对自己真实的感情无动于衷,也无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就像破损了的面部皮肤留下疤痕后就不会再羞红一样。多拉德不知道自己和莱芭·麦克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他糊涂了,而且新的与巨龙分裂的恐惧刺痛着他。

她威胁他了;她并没有威胁过他。

在外婆的床上,他们做·爱时她令人吃惊的顺从和活生生的动作还历历在目。

很多时候多拉德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直到他做些事情让自己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对莱芭·麦克兰是什么感觉。

他送她回家的路上,一件很令人厌恶的事让他对自己的感觉了解了一些。

刚刚从70号州际公路上林白大道的出口下来的时候,多拉德开进一家加油站。

服务员是个魁梧的面带愠色的家伙,呼吸里有麝香葡萄酒味。多拉德请他去帮忙看看车里还有多少油的时候他老大地不情愿。

需要一品脱的油。服务员狠很地把油管塞进油箱里,让汽油溅到了发动机上。

多拉德钻出车厢准备付款。

这服务员好像对擦挡风玻璃特别上心;副驾驶座的挡风玻璃。他来来回回不停地擦。

莱芭·麦克兰坐在高高的圆背椅上,她跷着二郎腿,裙子边沿露出膝盖。白色的拐杖放在座位之间。

服务员又开始重新擦,他的眼睛却盯着她的裙子。

多拉德本来在看钱夹,他一抬眼正好看到这一情景。他从车门玻璃里伸手把电动刮水器的速度调大,打到了服务员的手指。

“嘿,看着点。”服务员开始麻利地把发动机旁边的油擦干净。他知道他的不检点被人看到了,还是狡诈地露齿笑着,直到多拉德绕着车向他走近。

“你这个傻货。”咝音很快地被滑过去了。

“关你屁事?”服务员和多拉德一样的身材和体重,可从肌肉的发达程度上看就大大逊色了。他还很年轻就戴上了一副假牙,而且并没有好好爱护。

发绿的牙托让多拉德觉得恶心。“你的牙齿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你的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它们摘掉了给你的同性恋朋友看?你这个龌龊的蠢货。”

“你给我滚开,”接着服务员低声说,“蠢猪。笨蛋。渣滓。傻瓜。”

多拉德只用单手一推就让他一个趔趄撞到了车上,油管哗啦啦地掉到了沥青马路上。

多拉德把它捡起来。

“别跑,我能抓到你。”他把油管拔出来,看着它的尖头。

服务员的脸都吓白了。在多拉德的脸上有某种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在任何地方都没见过。

在一个红色的瞬间,多拉德似乎看到油管扎进了这个人的胸膛,把他心脏的血吸干了。他看到挡风玻璃后面莱芭的脸。她在向他摇头,还在说着什么。她试图找到车窗玻璃的摇把来把玻璃摇下来。

“你身上哪里弄破过吗,蠢驴?”

服务员拼命地摇头。“刚才我真的没想冒犯你,真的,向上帝发誓。”

多拉德举着弧形的油管对着服务员的脸。他双手拿着油管,他把油管弯成拱形的时候,胸·部的肌肉鼓起来。他抓起那人的马甲扣把他拽过来,让脱手的油管砸在他两腿的前部。

“把你的狗眼盯着自己瞧。”他把油钱塞进那人脏兮兮的衬衫口袋里。“你现在可以溜了,”他说,“但我可以在任何时候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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