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0(2/2)
“你当然无所谓,我进去就不合适了,在外面等着好了。”
“别那么在意。”
“那可不行。”时生擦了擦人中,道,“你也在外面等为好。”
“为什么?”
“不是要谈面试的结果吗?要尽量哄她开心才好啊。她看你一直候在外面,说不定心里会很感动。”
拓实认真一想,觉得这主意的确高明。
“这倒也是,就在这儿等着吧,反正不怎么冷了。”他将钥匙塞回口袋,走过去,“别以为我怕千鹤。”
在看得见公寓正面的地方,正好有两只塑料桶,桶盖上用记号笔写着人名。他们在桶上坐下。
“警卫的工作完蛋了,明天起你靠什么填饱肚子呢?”时生问道。这正是拓实最不愿意听到的问题。
“总有办法。”
“什么办法?”
“打点零工什么的……我也不是没考虑啊。”
“可现在你身无分文,”说着,时生抬起头看着拓实,“你不会想去榨千鹤的钱吧?”
“这是什么话!那样我不就成吃软饭的了?”
时生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事实上,你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吗?
“你可别把我看扁了,我自有打算。”拓实虚张声势地说。可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毫无说服力。老实说,他并没认真考虑过什么。不,倒是想过,但没想出什么名堂。
看来还是得大学毕业啊!为自己的将来犯愁时,他总觉得底气不足。
要从养父母身边离开,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当时他脑中净是这样的念头,所以高中毕业后就工作了,去了一家制造管子的公司,工作内容是非破坏性检验,就是用超声波或电子仪器来检查管子是否合格。工作很无聊,安排他住进的单身宿舍里还有个变态的同事。一天晚上,这人提着一升装的大酒瓶,脱下了喝醉酒睡着了的拓实的内裤,将头伸到他腿间。拓实醒了,用尽全身力气揍他的脸。毫不夸张地说,那人的鼻梁被打塌了。拓实自以为没什么错,可还是因打架被狠狠地训了一顿。他向上司反映情况,可人家根本不听,公司不愿追究员工有没有变态行为。这让他觉得上班族的地位太可笑了,工作又无聊透顶,于是他当场辞职。那时,他刚进公司十个月。后来,那个变态者通过整形治好鼻子,依然若无其事地回公司上班了。
那家制管公司竟成为他连续工作最久的地方。之后,他不停地换工作,很少有超过半年的。在千鹤所在的酒吧对面的咖啡店,也只待了八个月,离开的原因是与顾客打架。
就这样,一晃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就算是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一年后再上,到今年春天也应该大学毕业了。在这五年里,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一想到这个,他就心情郁闷。
老老实实地参加警卫面试该多好啊,拓实追悔莫及。
“还不回来啊。”时生嘟囔道。
“是啊。”他竟然也有点担心了,“现在几点了?”
“几点呢?”时生东张西望,他也没有手表。
应该已过了两点,说不定快三点了。就拓实所知,千鹤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她不会在你那里等着吧?”
“不是留了条吗?”
“也许她没看见。”
拓实歪了歪脑袋,她不会看不见的。忽然,他心中焦躁起来。他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千鹤曾说过:“有的客人很缠人,跟他说不用了,他偏要送我回家。一上出租车,却朝别的方向开去了,说是再陪他去下一家酒吧喝酒,其实是想拖我去酒店开房间,每次我都得想办法糊弄过去,真受不了啊。”
每次听她说起这样的话,拓实都想不准她去上班了,可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强硬地命令她辞职的资格。过一阵子再说,过一阵子再说……每次他都这么想,一直拖到了今天。
“我进去看一下。”拓实站起身,伸手从口袋里取出钥匙。这次,时生什么也没说。
打开门,扭亮灯,只见一居室的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水池里没一只待洗的碗,起居室的桌子上也干干净净,没一样东西。里面的房间放着床和梳妆台,小书架上排列着文库本书籍和漫画。
拓实觉得有点异常。千鹤是好洁净,可这样也整理得过头了吧。脱下的衣服一件也没有,梳妆台上也纹丝不乱。
他打开壁橱。那里一直都挂满了衣服,挂衣架的管子还是拓实安装的,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根管子依然如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看到了一张便条,便伸手取过。
拓实哥:
和你在一起时,开心的日子也有很多,但我还是决定要结束了。
屋里的东西我已托朋友处理了,麻烦你将钥匙还给物业,估计会退回一些押金,你就用吧,就算是我对美好回忆的谢意。
保重身体,再见了。
千鹤
看第一遍的时候,读到一半,拓实的脑袋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便又从头读起,大脑仍拒绝文字进入,可意思是理解的,但他不愿相信。他拿着便条,茫然伫立,看着壁橱里面的木板。
远处有声音传过来。拓实……拓实……有人在叫他。可他无心回答。
“拓实。”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转过身去。慢慢地,焦距对上了,时生正满脸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了?”时生在拓实眼前挥了挥手掌。
“没,没什么……”
“这是什么?”时生一把抢过便条,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瞪得浑圆。“这不是千鹤留下的吗?她已经走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好像……这可怎么办?”
拓实噗地吐了口气,刹那间,全身的力气都跑光了,他一下子瘫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