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我回家淋浴、刮胡子、换衣服,恢复了清清爽爽的感觉。我做了早餐吃,洗好碗盘,扫了厨房和后门廊,装了一烟斗的烟丝,打给代客接电话的公司,结果没有我的电话。何必到办公室呢?除了死蛾子和更厚的灰尘什么都不会有。保险箱里搁着我的“麦迪逊肖像”。我可以去把玩把玩,也把玩那五张仍带着咖啡味的百元新钞。可以这么做,但我不想。我心底有些不愉快。其实钞票根本不属于我。该用来买什么呢?死人需要别人忠贞到什么程度?唉,我是隔着宿醉的迷茫来看人生。
这个早晨好像永远过不完似的。我无精打采,疲劳又迟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宛如掉进了虚空,像报废的火箭呼呼作响。鸟儿在外面的灌木丛啾啾叫着,汽车没完没了地沿着月桂谷大道开来开去。通常我甚至听不见声音。可是我此刻正在苦思,心情烦躁乖戾,过分敏感。我决定喝酒消除宿醉。
平时我早上不喝酒。南加州的气候太闷,不适合——新陈代谢不够快。但这回我调了一大杯冷酒,坐在安乐椅上,敞开衬衫看杂志,阅读一个有着双重生活和两位心理医生的家伙的荒诞故事。这家伙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蜂巢里的某种昆虫,他不断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整个内容疯狂极了,却也有种不落俗套的滑稽。我小心喝酒,一次只啜一小口,自己随时当心。
中午时分电话铃响了,对方说:“我是琳达·洛林。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代接电话公司叫我打到你家。我想见你。”
“为什么?”
“我宁可面谈。我猜你偶尔也去办公室吧。”
“是啊,偶尔。有钱赚吗?”
“我没想到这个。不过你如果想收费,我也不反对。我大约一个钟头后到你办公室。”
“好。”
“你怎么啦?”她提高声音问道。
“宿醉。但我没麻痹。我会过去。除非你宁愿来这里。”
“你的办公室比较适合我。”
“我这儿很舒服很安静。死巷,附近没邻居。”
“这个暗示吸引不了我——如果我懂你意思的话。”
“没有人懂我的意思,洛林太太。我是很难懂的。好吧,我勉强挣扎到小笼子去。”
“多谢。”她挂断了。
由于中途停下来买三明治,我进办公室时迟到了。我开窗让办公室通通风,打开蜂鸣电铃,把头伸出连通门,她已经在接待室里了,坐在上次曼迪·梅嫩德斯坐过的地方,翻阅的可能是同一本杂志。今天她穿着茶色的华达呢套装,看来相当优雅。她放下杂志,正色看我一眼说:“你的波士顿羊齿植物需要浇水。我想还需要重新装盆。气根太多了。”
我为她拉着门。去它的波士顿羊齿植物。她进来以后,我放手让门关上,扶着顾客椅等她落座,她照例打量了一下办公室。我绕到办公桌侧面。
“你的公司不太壮观嘛。”她说,“你连秘书都没有吗?”
“卑微的生活,不过我习惯了。”
“我想不太赚钱。”她说。
“噢,我不知道。看情形。要看一张‘麦迪逊肖像’吗?”
“一张什么?”
“一张五千元的钞票。聘请费。我放在保险箱里。”我站起来走过去,转动圆钮,打开保险柜,开了里面的抽屉,打开一个信封,把钞票放在她面前。她吃惊瞪着瞧。
“不要被办公室的外表骗了。”我说,“我替一个老头工作过,他的财产换成现金值两千万元左右。你老子都得跟他打声招呼。他的办公室不比我的好,只是他有点儿聋,天花板上装了吸音设备。地板上铺棕色油毡布,不是铺地毯。”
她捡起那张“麦迪逊肖像”,夹在手指间翻个面,又放下了。
“是从特里那儿来的吧?”
“嗬,你什么都知道嘛,洛林太太。”
她把钞票推开,皱着眉。“他有一张。他和西尔维娅第二次结婚后,随时带在身上,说是他的发疯钱。在他尸体上没找到。”
“可能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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