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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四、黏土和水晶 ·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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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他笨手笨脚,怯生生地来到她面前,好不容易才说出:“您听我说,我有话跟您说。”她表示她听着哩。他却叹了口气,嘴唇微微张开,一时好像就要把话说出来了,却摇摇头,一手捂住脸,缓缓退去,搞得埃及姑娘莫名其妙。

墙上雕刻的怪物中间有一个是他特别心爱的,他似乎常常同它交换兄弟友爱的目光。有一次,埃及姑娘听见他对它说:“啊!我怎么不跟你一样是石头做的呀!”

终于,一天早晨,爱斯美腊达走到挨近窗外屋顶的地方,越过圆形圣约翰教堂的屋顶眺望广场。卡席莫多也在,站在她后面不远。他是自愿选择这样的一个位置的,为的是尽量避免让姑娘看见而引起不愉快。突然,吉卜赛女郎一个寒噤,眼睛里闪出泪花,同时也流露出欣喜的目光。她跪倒在屋顶边缘,焦急地向广场伸出双臂,叫道:“孚比斯!来,来呀!看在老天的份上,说一句话,只说一句吧!孚比斯!孚比斯!”她的嗓音、面容、动作,整个的人,表现出令人心碎的神情,就好像一个沉船落水的人,向远方在地平线上阳光里驶过的欢乐的船舶,发出求救的信号。

卡席莫多俯身向广场看去,发现她这样柔情千转、心痛欲裂恳求的,原来是一位少年英俊的队长。他骑着马,盛装华服,盔明甲亮,在广场另一端纵马跃立,举起羽冠,向阳台上一位笑容满面的小姐致敬。不过,这军官听不见不幸的吉卜赛姑娘叫他。他隔得太远了。

可是,可怜的聋子倒“听”见了。他从胸腔中深深发出一声叹息。他转过身去。他强咽下去的眼泪充塞他的心胸。他两手痉挛,握起拳头狠击脑袋。手缩回来的时候,每只手掌心里都是一把他自己的红褐色头发。

埃及姑娘哪里注意到他!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自语:“天厌弃呀!人就应该像这样的长相!只需要外表好看呀!”

这时,她还是跪着,无比激动地呼叫:

“呀!他下马了!……他就要进屋了!……孚比斯!……他听不见!……孚比斯!……那个女人多坏,与我同时对他说话!……孚比斯!孚比斯!”

聋子注视着她。他懂得这场他听不见的哑剧。可怜的敲钟人两眼泪汪汪,却不让泪水落下。忽然,他轻轻拉扯她的衣袖。她回过头来。他已经神情镇定了。他对她说:

“您要不要我去给您把他叫来?”

她高兴地叫了一声:“啊!行呀,你去!”她说,“你快跑去!这个队长,队长!你去把他给我找来!我以后喜欢你!”

她双手搂住他的膝盖。他禁不住痛心地摇头。

“我去给您把他带来,”他说,声音微弱。接着,他转身就走,大步冲下楼去,为啜泣所哽咽。

等他赶到广场,已不见人影,只看见那匹骏马拴在贡德洛里埃公馆门口。卫队长已经进屋去了。

他举目向教堂屋顶看去。爱斯美腊达还在原来的位置,还是原来的姿态。他伤心地对她摇摇头,然后,往贡德洛里埃家门口的一块界碑上一靠,决心等候卫队长出来。

这天,在这家大院里面,正是婚礼前大宴宾客的喜日之一。卡席莫多只见许多人进去,不见有人出来。他不时望望教堂的屋顶。埃及姑娘跟他一样,纹丝不动。来了一个马僮,把马解下来,牵进府内的马厩。

整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卡席莫多靠在界碑上,爱斯美腊达跪在屋顶上。孚比斯当然是倚在百合花小姐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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