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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那个预算。”第二个西装男告诉他们。
“您瞧,我早就说过啦。”第一个西装男指出。
“既然这样,我不得不要求你们修改预算。”
“根本不可能!那像什么样子?如果开了先例,所有的人都会跑来找我们改预算!”二号西装男惊恐地说。
西装女微微一笑,问布里特-玛丽是否想来点咖啡。布里特-玛丽说她不想。西装女笑得更欢了。
“我们记得博格已经有一个足球场了。”
二号西装男从齿缝间发出不满的哼唧声,几乎吼了起来:
“不对!那个足球场被卖出去建公寓了,这个是在预算里面的!”
“好吧,既然这样,我要求你们把土地买回来。”
伴随着刚才的哼唧声,西装男的牙缝里这回还喷出了口水。“那像什么样子?要是听你的,人人都会要把他们的土地买回来了!我们可不能随处建足球场,否则我们会被遍地的足球场淹死的!”
“嗯。”一号西装男非常不耐烦地看着他的手表说。
在这种时候,肯特必须牢牢抓住布里特-玛丽的手提包。西装女慌忙过来打圆场,给每个人倒了咖啡,尽管大家都不想喝。
“我们知道,您目前在博格的娱乐中心工作。”她温柔地微笑着说。
“是的。是的,没错,可我……我已经辞职了。”布里特-玛丽说,吸着腮帮子。
女-人笑得更温柔了,把咖啡杯又往布里特-玛丽那边推了推。
“那从来都不是个正式的职位,亲爱的布里特-玛丽,议会本来打算在圣诞节前关闭娱乐中心,但后来出了点纰漏,所以阴差阳错把您雇了来。”
二号西装男继续发出不满的嗡嗡声,活像一台船用外挂发动机。
“不在预算之内的职位,那像什么样子?”
一号西装男站起来。
“请原谅,我们要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布里特-玛丽只好离开了镇议会,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博格原来是因为一个错误。他们说得对。他们显然是对的。
“明天,亲爱的。我们明天还来。”两人坐进宝马车,肯特告诉她。她沉默而沮丧地把头靠在车窗上,下巴底下夹着一张纸巾。看到这一幕,肯特眼中闪现出决心已定的神色,一个近乎复仇计划的方案在他脑中形成,然而她却不曾注意到。
第五天是星期五,他们再次来到镇议会。又下雨了。
肯特必须强迫布里特-玛丽过来,因为她坚持认为来了也没用。最后他别无选择,只得威胁说要用墨水在她的清单上写下很多无聊的脏话,布里特-玛丽吓得一把夺回清单,好像肯特要把她的花盆扔下阳台一样。然后她不情愿地钻进宝马车,一路上都在数落肯特是个“无赖”。
走进议会大楼,一个女-人在里面等着他们。布里特-玛丽认出她是足协的那个女-人。
“哈,您是来阻止我们的吗?”布里特-玛丽问。
女-人惊讶地看着肯特,紧张地拧着手腕。
“不,肯特给我打了电话,我是来帮你们的。”
肯特轻轻拍拍布里特-玛丽的肩膀。
“我打了几通电话,做了点我擅长的事。”
布里特-玛丽走进西装们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竟然出现了更多穿西装的人。看来博格的足球场已经变成了不止与一个委员会有关的问题。
“我们注意到,有必要在本镇的边界之内建造更多的足球场。”一个新面孔的西装男说,朝足协的女-人点点头。
“我们也注意到,为了呼吁这件事,当地企业已经准备施加……压力了。”另外一个西装说。
“压力相当令人不愉快,毫无疑问!”第三个西装插话道,随即拿出一只塞-着一大摞纸的塑料文件夹,摊放在布里特-玛丽面前的桌子上。
“我们收到了许多邮件和电话——提醒我们今年是选举年。”前一个西装强调。
“实际上,选民们一直都在不断地提醒我们!”后一个西装说。
布里特-玛丽身\_体前倾,发现文件夹里的文件标题是“博格独立商业股份合作备忘录”。从文件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博格的披萨店、小超市、邮局、修车行的所有者仿佛在一夜之间联合起来,集体签名要求建造足球场。为了壮大声势,一些新近注册的公司的业主也签名表示同意,比如“哥俩好法律事务所”“美容美发集团”“博格好酒进出口有限公司”,而且几位企业家的笔迹如出一辙。唯一一份与众不同的申请是一个叫“卡尔”的人写的,从文件上看,他似乎是开花店的。
布里特-玛丽认得肯特的字。除了卡尔,其余的人显然都是他冒充的。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兜,耷拉着脑袋,似乎想保持低调。西装女给大家端来咖啡,兴奋地点头道:
“其实,我以前根本不知道博格竟然是个商业如此繁荣的社区!多么迷人啊!”
布里特-玛丽很想伸展胳膊,像飞机一样绕着房间转圈,她的常识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了她,因为她几乎十分肯定,这是非常不恰当的行为。
第一个西装男清清喉咙,补充道:
“实际上,您家乡的劳动就业办公室也联系了我们。”
“二十一次,他们联系了我们二十一次。”另外一个西装指出。
布里特-玛丽不明就里地看着肯特,想从他脸上找点提示。然而他也张着嘴,看上去和她一样震惊。一位貌似随机出现的西装男指着另外一份文件说:
“我们还注意到,您受雇在博格的娱乐中心工作。”
“因为一个错误!”西装女温柔地微笑道。
随机出现的西装男丝毫不受干扰地接着说:
“您家乡的劳动就业办公室告诉我们,出于这个原因,他们对此事负有一定的行政责任。我们还得到消息,镇议会针对进一步招聘的预算可以进行灵活处置。鉴于目前是选举年,我们现在就可以……嗯……就可以安排。”
“二十一次。他们告诉了我们二十一次!”另外一个西装恼火地插嘴道。
布里特-玛丽言语无能。她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然后闭上嘴,清清嗓子,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爆发道:
“我能劳驾问问吗,你们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所有的西装不约而同地发出极为克制的哀叫,仿佛他们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根本无需解释。接着他们集体挽起袖子看表,想知道是否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发现果然应该用餐了,大家变得非常不耐烦。终于,其中一位西装决定自我牺牲一回,他疲惫地看着布里特-玛丽,勉为其难地开口道:
“意思是,本地议会要么批准建设新足球场的预算,要么拨款保留您的职位,但我们不能同时负担这两样。”
这还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沿着公路建起的社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你可以找到许多离开那里的理由,几乎跟你能找到的留在那里的理由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