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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皮条客”的看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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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将是对抗军队的绝妙方式。您想,要是在每一个军营散播一个培育的细菌,只需三十或四十个人就能同时摧毁整个军队,让无产阶级群众来发起革命……”

“‘占星家’对您赞誉有加。他常跟我说,您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人。”

埃尔多萨因恭维地笑了笑。

“是的,学习不就是为了摧毁这个社会吗?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还是没弄明白您在这个计划中的角色是……”

哈夫纳飞快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埃尔多萨因,仿佛因为对方的措辞而惊讶,接着,他嘲弄地笑了起来,说道:

“我没有任何角色。您要明白,帮助‘占星家’对我并没有害处。况且,我把他的那些理论都当作耳边风罢了。对我而言,他是一个想要做一笔合法生意的朋友。仅此而已。他从那笔生意中赚来的钱,无论他是想要投资创立一个秘密社会,还是建一座修女院,一点儿也不关我的事。您看到了吧,我在这个著名社会中的角色单纯得不能再单纯了。”

“您觉得一个革命社会的根基建立在对堕落女性的剥削之上,说得通吗?”

“皮条客”扁了扁嘴。接着,他斜眼看着埃尔多萨因,解释道:

“您这样说不对。当下社会的根基是建立在对男人、女人和小孩的剥削之上的。如果您想要弄明白资本主义的剥削,去阿韦利亚内达avelneda,阿根廷东北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一座港口城市。——译者注铸铁厂、冷冻厂、玻璃厂、火柴厂和烟厂看看吧,”他一边说,一边不愉快地笑了笑,“干我们这一行的,每个人有一个或两个女人;而他们,那些工业家们,则拥有大量的工人。应该如何称呼那些人?妓院老板和公司股东,谁更残忍?我们不用扯远了,就说您吧,您不是一个月只赚一百比索、钱包里装着公司的一万比索、而公司却要求您诚实吗?”

“您说的有道理……那么,您为什么给我钱?”

“那是另一回事。”

“但我心里不安。”

“好了,再见。”

埃尔多萨因还没来得及回答,“皮条客”就向对角那条林荫道走去了。他步伐急促。埃尔多萨因盯着他看了一阵子,然后快步朝他走去,在下一个路口追上了他。哈夫纳愤怒地转过身,尖声叫道:

“您到底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想要得到什么?……我想对您说:我一点儿也不感激您给我的钱。你想要回支票吗?拿去吧。”

于是,他把支票递给“皮条客”,但“皮条客”此刻却轻蔑地看着他:

“别装模作样了。拿去把钱还了。”

铁丝网在埃尔多萨因的眼前弯曲起来。他的脸色发黄,很明显,他身体不太舒服。埃尔多萨因倚在电线杆上,想要呕吐。哈夫纳在他面前停下来,屈尊地问道:

“头晕好点儿了吗?”

“嗯……好一点儿了……”

“您身体不太好……应该去看医生……”

他们俩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强烈的阳光让埃尔多萨因感到难受,于是他们穿过人行道,走到阴凉的那一侧。他们一直走到了火车站。哈夫纳在站台上踱步。突然,他转向埃尔多萨因:

“您有没有对他人起过残酷的念头?”

“有时候有过……”

“真奇怪……我此刻竟然想起自己曾经想要引诱一位失明的少女来妓院工作……”

“她还活着吗?……”

“还活着。她是一个裁缝的女儿,只有十七岁。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把我心里最残酷的念头都挖出来。”

“她还在为您工作吗?”

“是的,她现在怀有身孕。一个怀孕的瞎女人,您可以想象吗?改天我带她来见见您。让您认识她。我可以向您保证,那将是非常有趣的场景。您意识到了吗?失明且有孕在身。她人很坏,手里总是拿着一根针……而且像猪一样,贪吃无比。您一定会觉得她很有意思。”

“您想要……”

“是的,当‘占星家’的妓院建好了,她将是我带来的第一个人。我们会把她隐藏起来:她将是一道奇观……”

“知道吗,您比她还要奇怪。”

“为什么?……”

“因为没人能读懂您的想法。在您跟我讲述瞎女人的时候,我想起了‘占星家’跟我讲过的一件关于您的事。他说您曾经和一个诚实的女人好过,她在机缘巧合下来到您的家里,您很尊敬她。而且——让我说完——那个女人很爱您,她是个处女,您为什么尊敬她?”

“那不重要。一点自控力罢了。”

“那项链的故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占星家”跟埃尔多萨因讲起过,“皮条客”曾向一名舞女索要定情物,舞女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将脖子上那条精美的项链取了下来。那条项链是她的情人——一个做进口纺织品生意的老头——送给她的。有意思的是,那个老头当时也在场。在众人的惊讶之下,哈夫纳接过项链,掂量了一番,算计着宝石有多少克拉,然后嘲弄地笑着,将项链还给了她。

“项链那件事很简单,”哈夫纳回答道,“那天我喝得有点儿多。但即便那样,我也知道那个举动为我在歌舞厅的那群无赖中赢得了巨大威望,尤其在女人中,女人都有点爱慕虚荣。有趣的是,半小时后,那个送给蕾妮项链的老头找到我,谦恭地感谢我没有收下礼物。您知道吗?他全身颤抖着从另一桌观看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他是因为害怕闹出丑闻才没有干预。但他却因为那条项链的命运而颤抖不已……您瞧瞧,一切是多么肮脏……噢,开往拉普拉塔 pta,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首府,位于阿根廷东部大西洋沿岸。——译者注的火车来了。亲爱的朋友,再见了……对了,星期三请来参加在‘占星家’家里举行的会议。您会认识比我更有趣的人。”

埃尔多萨因若有所思地穿过站台,走到开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列车站台。毫无疑问,哈夫纳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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