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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为了,爱,爱,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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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特说这他明白。但他好奇赫瑞拉太太究竟是谁,我们也都想知道,就连我的母亲也急着想知道。

博伊出了个主意。

他说:“哈特,你知道一种声明吗?就是在老婆或老公出走后登的那种?”

哈特说:“博伊,你小子真他妈的长大了,长得他妈的这么快。真见鬼,你这小毛孩儿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博伊以为这是夸奖。

哈特说:“你怎么知道赫瑞拉太太把老公甩了?你怎么知道她没嫁给托尼?”

博伊说:“你听我说呀,哈特,我在穆库拉普街送牛奶时见过那女人,这我跟你说过的。”

哈特说:“白人不会干这种在报上登声明之类的事的。”

埃多斯说:“别瞎下结论,哈特。你对白人了解多少?”

最后,哈特答应以后会仔细看报。

接着就出了大麻烦。

一天,赫瑞拉太太尖叫着奔出那座房子。“他疯了!我告诉你们,他疯了。这次他真的要杀我。”

她对我母亲说:“他抓了一把刀,开始追我,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语气还很平静。”

“你对他做了什么吗?”我母亲问。

赫瑞拉太太摇摇头。

她说:“这是他第一次威胁要杀我。这次可是来真的,我知道。”

刚才她还没哭,说到这儿失声痛哭,像个小女孩一样。

她说:“托尼全忘了,我为他做的一切他全忘了。他忘了他生病时我怎么照顾他。告诉我,这公平吗?我为他做了一切。一切。我放弃了一切,钱和家庭。全是为了他。告诉我,他这样对待我对吗?噢!天哪!我是做了什么,要受这样的罪呀?”

她就这样边哭边说。

我们让她尽情地发泄了一会儿。

然后我母亲说:“托尼看起来是那种说杀就杀的人,而且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杀人。今晚你要睡这儿吗?你可以睡在孩子的床上。他可以睡在地上。”

赫瑞拉太太并没在听。

我母亲摇了摇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赫瑞拉太太说:“我现在好了,我要回去与托尼谈谈。我想我是干了什么事冒犯他了。我必须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吧,那我也不坚持,”我母亲说,“我想你把爱情这东西看得太重了。”

赫瑞拉太太又回到那座房子里。我和母亲等了半天,以为会传来喊叫声。

但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赫瑞拉太太又和平常一样好端端的了。

不过你可以看出来,她正一天天地风采渐失,变得黯淡,脸上出现了皱纹,眼睛又红又肿,眼窝开始下陷,让人不忍正视。

哈特跳了起来,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老早就知道了。”

他给我们看分类广告中的个人声明栏。那里有七个人离开了配偶。我们随着哈特手指的方向读到了这样一段话:

我,亨利·休伯特·克里斯蒂安尼宣布,我的妻子安吉拉·玛丽·克里斯蒂安尼,不再受我关爱和保护,并且本人对她的债务概不负责。

博伊说:“就是那女人。”

埃多斯说:“是的,克里斯蒂安尼,是个医生。我太知道他了,我给他清过垃圾。”

哈特说:“现在我来问你们,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一个女人会因为托尼离开这样的男人?”

埃多斯说:“是啊,我太知道克里斯蒂安尼了。漂亮的房子,漂亮的车子。你们知道,还很有钱。好久没见他了。我在穆库拉普街倒垃圾桶时就认识他了。”

半小时内这消息就传遍了米格尔街。

我母亲对赫瑞拉太太说:“你该报个警。”

赫瑞拉太太说:“不,不,不要警察。”

我母亲说:“你怕托尼,但好像更怕警察。”

赫瑞拉太太说:“要出丑的……”

“出丑!天哪!”我母亲说,“你性命都难保,还怕出什么丑。好像那男人还没让你难堪透似的。”

我母亲说:“你干吗不回去找你老公?”

她这么说的时候以为赫瑞拉太太会惊讶得跳起来。

但赫瑞拉太太很平静。

她说:“我对他毫无感情。我简直无法忍受他那种干干净净的医生气味。那让我窒息。”

我很理解她,也想给母亲使眼色。

托尼更加不对劲了。

他常常手拿半瓶朗姆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身边陪着那条狗。

他好像完全与外界隔绝了,看上去全然没有知觉。极难想象赫瑞拉太太,或者说克里斯蒂安尼太太会爱上他。而要想象他爱上任何人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我觉得他就像只动物,就像他的那条狗。

一天早上,赫瑞拉太太过来后平静地说:“我决定离开托尼。”

她如此平静,我看出我母亲在担心。

母亲说:“这次又出了什么事?”

赫瑞拉太太说:“没什么。昨晚他叫狗往我身上扑。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没笑,没有任何表情。我想他是疯了,我要是不走,他应该会杀了我的。”

我母亲说:“你回哪儿去?”

“我丈夫那儿。”

“在他登了那个启事后?”

赫瑞拉太太说:“亨利就像个孩子,你知道。他就是想吓吓我。如果我今天回去,他会很高兴的。”

说着,她神色严肃起来,看上去有些异常。

我母亲说:“别这么肯定。他认识托尼吗?”

赫瑞拉太太有些古怪地笑了。“托尼是亨利的朋友,不是我的。一天亨利把他带回来,他病得不成样子。你知道,亨利就是那样。我从没见过像亨利那样乐于做好事的人。他生来就该是个当医生的行善家。”

我母亲说:“你知道,赫瑞拉太太,我真希望你像我一样。如果有人在你十五岁时就娶了你,我们就不会有这些心啊爱啊等等乱七八糟的事了。”

赫瑞拉太太哭了起来。

我母亲说:“对不起,我并没想让你哭。”

赫瑞拉太太抽抽搭搭地说:“不,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

我母亲有点失望。

我们看着大哭的赫瑞拉太太。

赫瑞拉太太说:“我已给托尼留了一些吃的,大概够吃一个星期。”

我母亲说:“托尼是个大人。你不用为他操心。”

他发现她走了以后,简直是嚷翻了天,他像狗那样咆哮,又像婴儿那样号啕大哭。

接着就是酩酊大醉,不是往常那种醉法,而是完全不省人事,越喝越醉,越醉越喝。

他完全忘了那条狗,让它饿了好多天。

他东倒西歪地满街晃悠,在每所房子前大喊大叫,想找回赫瑞拉太太。

回到家里他就拿狗出气,我们老是听到狗的厉声尖叫和呜咽。

最后,连狗也背叛了他。

不知怎的,那条狗挣脱了链子,朝他扑去。

托尼吓醒了。

狗跑出房子,托尼在后面追。他蹲下来,吹了吹口哨。狗站住了,竖起耳朵,转身看着他。这个烂醉的怪人朝他的狗笑着,吹着口哨想唤它回来,这场面让人觉得滑稽。

那狗站着不动,盯着托尼。

它的尾巴举起来摆了几下,又垂了下来。

托尼站起来朝狗走去。那狗转身跑了。

我们见到他趴在一个房间里的褥垫上。屋里几乎空空如也,只有那褥垫和一些空酒瓶,还有许多烟头。

他醉了,睡着了,脑袋的姿势很古怪。

那双又瘦又皱的手看上去是那么脆弱,让人难受。

芒果树上又挂了一块“此屋待售”的牌子。一个男人带着五个孩子搬了进去。

托尼还不时地回来,吓坏了新来的人。

他总是要钱,要酒,还老要那台收音机。他说:“你拿了安吉拉的收音机,我要收租金,一个月两元,现在就给我钱。”

新房主是个小个子男人,很怕托尼,总是不敢搭腔。

托尼会看着我们,笑笑说:“哎,小子,你们知道安吉拉的那台收音机,是不是?那么,这家伙玩的什么把戏?”

哈特说:“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世上会有托尼这种人!”

两三个月后,他不再来米格尔街了。

我再见到托尼是很多年以后了。

那时我正在去阿里马的路上,就在拉芬蒂勒采石场附近,我看到他开着一辆卡车。

他还叼着一根烟。

我能记得的就是这些,还有他的那双瘦瘦的手臂。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在去卡来纳吉的路上,我从克里斯蒂安尼的屋前走过。以前我一直绕着那儿走。

克里斯蒂安尼夫人,或者说赫瑞拉太太,穿着短裤短衫,正坐在花园里的一把安乐椅上看报。透过敞着的门,我看见一个穿制服的仆人正在准备午餐。

车库里有一辆黑色轿车,新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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