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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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博雷尔街4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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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还是灰:纷纷扬扬地落在八月的圣马洛。现在,大约是下午六点钟,早饭后时断时续的炮轰终于停下来。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就像手指划过珠子。军士长冯·伦佩尔带着水壶、六个单位剂量的吗啡和他的手枪,越过防波堤,一直走向圣马洛宏伟的被烟熏火燎的城墙。港口,码头已经分崩离析。一艘渔船头朝下扎进大海里。

老城内,砖头石块、麻布沙袋、窗框门棱、残枝断木还有铁栅栏和烟囱帽像一座座山,分散在迪南街。花箱碎了,窗棂焦了,玻璃不见了。有些房子还在冒烟,冯·伦佩尔一直用一块湿手帕捂着嘴巴和鼻子,他必须走走停停、调整呼吸。

这儿有一匹死马,尸体已经开始肿胀。那儿有一把椅子,套着绿色天鹅绒的条纹坐垫。一个炸烂的遮阳棚上写着啤酒馆。破窗户里,窗帘在诡异摇曳的光线下颓废地飘来荡去;他对这些无动于衷。小燕子飞来飞去地寻找丢失的窝;远远地好像有人在哀号,不过,也许是风声。很多商店的招牌不知去向,只剩下孤零零的支架。

一条髯狗哼哼唧唧地跟在他后面跑。没有人在窗口大声提醒他注意地雷。事实上,他走过四个街区只看见一个人影:一个站在废墟边上的妇女,那里一天前还是电影院。她一只手拿着簸箕,但是没有笤帚,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透过她身后开着的门可以看见满场的座位被压在厚重的顶棚下。而屏幕完好无损,连烟雾都没沾上。

当他一瘸一拐地经过时,她带着布列塔尼的口音用法语说“电影八点才开始呢”,他点点头。沃博雷尔街,屋顶的瓷砖纷纷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纸灰在头顶飞舞。没有海鸥。他想,就算那房子被烧了,钻石也在。他会把它从灰烬里拣出来,就像拿起一个热乎乎的鸡蛋一样。

这座瘦高的房子几乎完好无损。正面的十一扇窗户,大部分没了玻璃。蓝色的窗框,陈年已久的灰黑色花岗岩。六个花箱还剩下四个。前门还挂着强制要求的住户名牌:

艾蒂安·勒布朗,男,63岁

玛丽洛尔·勒布朗,女,16岁

他愿意承担一切风险。为了帝国。为了自己。

没人阻拦他。没有炮弹呼啸而至。有时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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