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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博尔赫斯在一起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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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他也会厌倦人们为他阅读,对书籍和面对零星访客几乎一成不变、不断重复的文学会谈感到疲惫不堪。因而他喜欢想象一个不需要书籍的世界,因为所有人都能阅读所有书、所有故事和所有诗句。在这个世界里(有天他定会写篇名为《一个疲倦者的乌托邦》的文章来描绘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艺术家,因此艺术不再是必需:艺术画廊、书店和博物馆也都不复存在;万物一切都神奇般地没有了名字,没有一本书是失败的,也没有一本书是成功的。他同意齐奥朗(53)的看法,在一篇关于这位哲人的文章里,博尔赫斯感叹他“被当作诗人是一种不幸,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

我们在中学时代研读过博尔赫斯。尽管在六十年代,博尔赫斯尚未像晚年那样享有如此高的国际知名度,但依然被奉为阿根廷的“经典”。教授文学的老师们会认真研读博尔赫斯虚构作品中蕴藏的迷宫及其诗歌的精准。分析博尔赫斯作品中的语法特点是一项非常令人着迷的练习(老师会让我们阅读博尔赫斯故事中的段落,再进行句法分析)。我从未如此亲近他创作的文本,探索他是如何发挥语言的想象力的。我们逐字逐句地剖析,感受着这种写作方式的简洁与精准,体会着动词和名词如何有机地彼此协调,这些词语又是如何构建成一个个完整的句子。博尔赫斯对形容词和副词的使用随着时间而愈发节制,却能源源不断地为词语创造出新的含义。比起语言的创新,这些新含义的准确性常常让读者颇为惊喜。《环形废墟》(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54)能够将这篇故事像诗歌一样背诵下来)开篇的长句,通过名词的重复和几个令人讶异的修饰语,就营造出了一种氛围,奠定了一种基调,呈现出一种梦境般的现实: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谁也没有看到他上岸,谁也没有看到那条竹子编扎的小划子沉入神圣的沼泽。但几天后,谁都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来自南方,他的家乡是河上游无数村落中的一个,坐落在山那边的蛮荒里,那里的古波斯语还未受到希腊语的影响,麻风病也不常见。(55)

借由全知全能般存在的“谁”交代了故事的地理空间;“夜晚”“神圣”以及“漆黑”营造出了一种黑压压的幽暗感,给人一种极度恐怖的感觉;“南方”的出现则用“蛮荒”(“贫瘠”之意)的山头和两个未明确提及的要素引出:如污染物般的希腊语和一种典型的疾病。在我充满书本和阅读的青少年时代,不足为奇,看到这些短语和句子都会很容易睡着。

博尔赫斯确实为西班牙语带来了革新。一方面,他的阅读方法非常广泛,这让他能够将其他语言的特点融入西班牙语:比如英语有习语惯用语的变化,而德语则能够将句子的核心一直保持到句末。无论是在写作还是在翻译时,博尔赫斯都能用自己超常的知识对文本进行一些改写或加工。比如,当他和比奥伊·卡萨雷斯一起尝试《麦克白》的新译却始终无法统一意见时,博尔赫斯提议将女巫的开篇名言:

when shall we three a

thunder,lighteng or ra?

何时姊妹再相逢,

雷电轰轰雨蒙蒙(56)?

译为

cuando el fulgor del trueno otra vez

sereos una sa s tres

当雷霆之光再现

我们三人将同体于一(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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