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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血中之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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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螃蟹我爱你!泪奔~我承认你是神!

夜夜!我爱你!啊啊啊,再一次泪奔一万里……

明德觉得自己好像大病了一场,但是一点也没有觉得痛苦,相反,他好像是被包裹在温暖的云絮里,飘飘忽忽的,软软的浮在虚空中一样。

一开始是饥饿的,喉咙里火辣辣的,因为干渴而破裂开来,一口一口咽下的都是自己的血丝。但是后来慢慢的,时间的流逝变得很模糊,巨大而冰冷的窗棂外日升月落,明昧间昼夜不知道变换了几次。大殿里静悄悄的,好像已经被时光遗忘了一样,默默的独立在了世界之外。明明是富贵无情的堂皇宫殿,这时却像一个温暖的壳一样包裹住了蜷缩在里边的小小的上官明德,黑暗却安全。

视线一直都很模糊,黑暗里好像连自己都消失了,手和脚的感觉都没有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在温暖而潮湿的世界里恍恍惚惚的漂浮着。他看到画像上的明睿皇后笑着向他伸出手,他看到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背对着他站着,虽然面目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他坚信他们都是那样柔软而温暖,他们都在等待着他,从未放弃过。

他向他们急切的迈出脚步,跌跌撞撞,摔倒了就爬,一点一点的接近。然而他们却飞快的远离,好像只现了现身,就消失在了无尽的幽冥里。

明德张了张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妈妈!……”

“回来,妈妈!……”

他们都离开了,明德站在原地,他伸出手,没有一个人能拉住他。

空气好像都那样沉重,他拼命的向前伸手,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乾万帝李骥的脸,就像阴霾的天空一样冷酷凶恶。

明德一下子觉得很痛,以前被撕裂过的伤口,渐渐萎靡的血脉,细碎的疼痛从每一寸骨骼里如同藤蔓一样蔓延,渐渐的包裹住他,让他窒息,让他脆弱的肺部被揉搓挤压,剩不下来一点点空气。

不要打我,他喃喃的道,不要打我,其实我并没有招惹过你,我没有伤害过你,为什么你总是打我?

他拼命的抱着头,把自己蜷缩进一个小小的寒冷的角落里去,就像一只可怜的小虫子,拼命的躲起来,连哭泣的声音都压抑得小小的,生怕被听见,生怕从这个暂时安全的角落里被揪出来,狠狠的挫骨扬灰。

求求你……

求求你,就让我呆在这里吧……

你威加四海,你富有天下,整座江山都是你的,万里山河都属于你,那么你能不能分给我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

就让我呆着,在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偷偷的度过一生,一辈子都不去招惹你,好不好?……

清帧殿里那个小贵人整整烧了三天,水米不进,神智垂危。

乾万帝在早朝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全身都僵硬了,就像是被雷劈中一样,连听到边疆反叛、内廷宫变都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像是随时都会狂暴起来,把身侧的太医撕碎一样。

群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见太医匆匆过来小声的向乾万帝说了一句话,然后高高在上、总是镇定平稳的皇帝突然就跳了起来,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大步冲进了内廷。

没有一个人敢动,正在上奏户部今年财政情况的大臣还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张开嘴巴。过了半个时辰,张公公从内廷出来,宣布了皇帝的旨意。

有事延后,无事退朝。明日不必来了,早朝取消。

乾万帝登基以来,首次明令罢朝,这一罢就罢了七日。户部改用蓝批,全天下都知道宫里有人病了,有人说是皇上病了,有人说是皇后或太后,知情的就说,是宠妃病了。

家里有女儿在宫里的就四处托人打听是谁病了,竟然能让皇帝紧张到这个程度。但是不论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太医院里抽调过去治病的只有胡至诚一人,而胡至诚已经被安排住进了清帧殿,连面都没露。

到第四日的时候,据说皇宫里已经派人偷偷的四处寻访名贵木材准备做棺椁了。有个清帧殿里出来的管事太监酒后跟人胡侃,神神秘秘的告诉朋友说:昨天晚上听见寝殿里有人在哭,侍奉的都知道是皇上,据说哭了整整一夜。

那个哭声,就像是连血带肉被撕裂了一半,就像是野兽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痛苦的哀嚎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第五日,胡至诚密奏,清帧殿里那人没救了,请皇上节哀准备后事。

第六日宫中下旨:天下大赦用以祈福;遍访名医,凡是能救弱症致死的人,都可以招进宫里来,要是治好了病,重重有赏。

弱症这个说法其实很笼统,贫寒之家有人得了弱症,其实就是营养不好劳累过度,只要有条件将养,终究是能治好的。皇宫里那样的富贵,因为营养不好而得这个病的几乎没有,只能是因为长期压抑、情绪低落而积忧成疾。

但是像清帧殿里那个病人得宠的程度来看,一定是被乾万帝捧在掌心里如珠如宝当作心肝一样的对待,怎么会因为长期压抑不得排解而弱症致死呢?

简直不合常理。

第七日,胡至诚实在没办法了,再这么拖下去他全家都会被乾万帝撕成碎片的。他不怕死,但是他还有家人子女,不能拖着九族陪着清帧殿里的小贵人一起上路。

他跟乾万帝说:“皇上,还是用人参吊命吧,能吊一天是一天,只要命里八字够硬,挨过了这几天,以后总能慢慢养回来的。”

乾万帝看着明德。明德前两天还会在昏迷中说一些话,差不多都是叫他母亲,也零星的叫父亲,但是更多的,都是一些零碎的、哀求的语句。

在求自己不要打他,不要伤害他之类的,也有时候说不出来话,但是只要在自己怀里,这个小东西就会恐惧到蜷缩成一个小小的球,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乾万帝觉得很迷惑。是什么时候起明德开始这么怕他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起,自己的名字已经成了自己最爱的、恨不得放在掌心上小心翼翼整天捧着的那个人的噩梦了?

“……如果这次他醒过来……我一定好好的娇惯他,……”

乾万帝用掌心轻轻的在明德脸颊上摩挲着,轻柔得好像生怕惊醒了一场甜美的梦。

“我要让他随心所欲,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他,没有任何痛楚加诸到他身上,我要让他享尽天下的尊荣,哪怕不能封后,也要比皇后高贵一万倍……”

胡至诚突然觉得,也许需要治疗的不仅仅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小贵人而已。这个坐拥天下的皇帝,也需要有人来一棍子敲醒他。

一个虚弱而明艳的小贵人要是疯了并不可怕,因为他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威胁;然而当掌握着天下最大权力的皇帝也开始疯狂的时候,那就谁都不能阻止他了。

胡至诚想说什么,乾万帝猛地回头,制止了他。

“去内医库拿人参,合着你的那个秘方,只要把命吊回来,朕重重有赏。”

明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睁开眼睛,头晕的厉害,身体很沉,连偏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抬了抬手指,边上立刻传来大宫女的声音,透着狂喜:“公子您醒了?来人!太医!胡太医!快来人,小公子醒了!”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然后很多人涌进来。明德阖上眼,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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