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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信手翻来云作雨(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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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青台峪的地下,李晟部完成了最后的准备,纷纷顺着四通八达的地道,按照工匠营预先上下对照设置的路标,进入了战斗位置。

青台峪似军堡似小镇,占地并不大,工匠营按照沈重的方案,却设置了十七处地道口,九处布置在民宅内外,两处通往马场,三处就在官衙下面,还有三个出口直指南门。

衡量一支古代军队强弱的标准,不外乎统帅、军备、士卒,这些因素八音的镶黄旗都不缺少。

八音今年二十岁,却已随父汗征战了四年,眼光敏锐,性格坚韧,经验丰富,善谋明断,是建州勇士心目中的火凤凰。镶黄旗是天命汗亲军,拥有最烈的战马,最好的甲胄,最优的供给,当然还有最勇猛的武士。

七千五百齐装满员的镶黄旗,天命汗直接拨给八音五千,这也是天命汗放心让心爱的女儿孤军南下,压制定边军的信心所在。

只是建州的敌人是沈重,一个妖孽领着一群妖孽的妖孽。

沈重从不相信强军是打出来的,一次次铁血征战后的幸存者只是冷酷的杀人机器,恐怖却没有生命力。沈重认为塑造一支强军,洗脑是关键。一个被洗脑的人是疯子,一群被洗脑的人是傻子,而一支成千上万被洗脑的军队,就是汹涌的长江黄河,是岿然不动的高山巍峨。

从骑兵营出京,沈重就开始种下种子。孤军入辽,收编溃兵,深入建州,血战辽阳,御赐成军,辽南整编,如今这种子早已在定边军一万六千士卒的心中生根发芽,就要长城生机盎然的小树。华夏万年,炎黄遗脉,辽东危亡,国家将倾,朝争民困,举世皆醉,孰可救困,唯我定边。我们是孤独的勇者,我们是热血的匹夫,我们是天下强军,我们是最后的辉煌!

没有文化、缺少见识的定边军士卒,被注入了精神,他们视死如归,赴汤蹈火,愿赴国难,可他们的缔造者沈大人却没有灵魂。

只占便宜不肯吃亏的沈大人,毫无底线的奉承天子以求狗仗人势,毫无廉耻的抢夺友军物资以求万全,毫无人性的剥削工匠以求优势,毫无创意的剽窃后世经验欺负古人。

于是,一支有理想,有靠山,有物资,有利器,无把握的仗不打,无便宜的事不干,无阴谋诡计不行,无后手退路不为,坚决奉行人多欺负人少,优势欺负略势,小人欺负君子的建军思想,一个“四有四无一坚决”的妖孽怪物横空出世,威震辽东,闻名天下。

青台峪地道中的定边军,内穿垫了钢片的棉甲,外套钢铁板甲,最外面还披了一件铁环密密编成的锁子甲,上面挂满了新式手雷。背后背着连发火箭筒,腰挎精钢大刀,手里提着燧发小炮,铁面罩只露出一双双跃跃欲试的眼睛。

武装到牙齿的定边军将在李晟的军令下,按照反复演习了两日的计划,向熟睡的建州勇士发动无耻的偷袭。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不是两千人在战斗,而是和青台峪地下埋藏的无数火药以及鞑子的困倦熟睡一齐战斗。

幸好还有胡大柱,幸好还有石头,他们在定边军为鞑子重视的同时,更用生命赢得了铁与血的尊重。

胡大柱、刘大栓的一百四十人都是死人,因为他们已经不要命了,他们不知道石头他们二十名兄弟是否通过了鞑子的防线,他们只有一死向前,一里,只有一里,就是生与死的分割线。

石头和十二名川猴子,躲过了主尔乞东进的铁骑,不约而同跑上了官道,十三支火把相距很近,在一番小心翼翼地试探联络后,聚在了一起。

石头喘着粗气问道:“你们七组怎么就剩下一个人了”

“老万连人带马撞进树林死了。”

“方老抠也是,天黑实在看不清,又不敢点火把,探路时被横树枝打断了脖子。”

“铁蛋倒是没死,只是马滑倒,他掉下马把腿也摔折了,为了完成任务,只好将他扔下自求多福。”

石头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好样的,可惜没死在辽阳,却在这荒山野岭白白的六死一伤。这样,我估摸着鞑子都让胡百户他们引走了,前面已无拦阻。你赶快回去吹号告之胡百户,别让兄弟们再枉死,顺便救走铁蛋,我们十二个直奔青台峪报信。”

那川兵也不迟疑,拔马回奔,追着刚刚过去的主尔乞铁骑而去。

石头大手一挥,低声喝到:“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不是将消息送到就算完成任务,而是必须及时送达到大人手上。跟着我跑,马死了就用腿跑,就是跑折跑死,都不能耽误,别忘了,咱们身上背着一冲同袍以死相博的期望,背着大人和几千条兄弟的命。出发!”

十二条泼皮亡命奔东,有火有星有月光,更有无尽的黑暗和凶险的长途。

沈重的一千亲军和吴天武部一千五百铁骑,顺着早已摸熟的官道,一路北进,已至青台峪南十里。二千五百男儿肃然无语,杀气腾腾,直扑青台峪。

而沈重的心,已在千里之外的浑河。沈重一边行军,一边默默期盼,浑河,等着我,川兵、浙兵,挺住!

一夜奔行了二十余里,连透三阵,以二百多条人命,杀伤千余名鞑子,为二十名川猴子打开了一丝生路。战马挥汗如雨,奔驰中开始飘忽摇晃,再也提不起速度。马上的定边军残兵,皆是喘着粗气,摸摸仅存的几颗手雷,装好最后一筒火箭,坚定不移地向西面一里外的光华扑去,如同飞蛾扑火。

吴恩其的一千铁军终于追了上来,铁青着脸丝毫不理会阿来夫、楞古德的辩解,直接挥刀砍下了他们的人头,然后将胡和鲁的残兵逢十抽一拖出来宰杀,便带着麾下三千死军狂追,并吹响了攻击的号角。

在号角的召唤下,主尔乞的一千生力军放慢了速度,瞧着东面一里处决死冲击而来的定边军,主尔乞脸上泛起残忍的冷笑。主尔乞回身吩咐了几句,一千铁骑一排百骑,十排阵列,第一排骑盾高举,二三四五排斜举马刀,最后五排挺身半立,举弓瞄准。

两千支火把摇曳多姿,聚合的光明将一里外的蒙古大军照的分明,马刀雪亮反射着红光,数百支高出前排的箭矢,黑黝黝得似乎也在发散着死亡的光芒。

身后的吴恩其三千铁骑紧追不舍,尤其是吴恩其的一千亲军,更是放开马力,如飒飒寒风,一泻千里,衔尾相随。没有时间绕行,没有时间拖延,要么力战而死,要么凿穿敌阵,一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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