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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公主浑身是血,嘲讽地冲着顾松笑:“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能让你如此呵护只因为她是你的妹妹我讨厌她,讨厌她娇滴滴的样子。”
也羡慕。
当然更恨。
恨那个因为救妹妹而欺骗自己的顾松,也就恨这个妹妹。
顾松狠冷地望着她,冷笑道:“她固然是没什么好,不过却比你好一万倍。”
说完,他摇了摇头:“不,我错了,你根本不配和她比。”
只这一句,曼陀公主的心就已经成灰。
可是顾松却又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自以为是的女子,竟要和我的亲妹子来比较呢”
他犯过的错误,就不会犯第二次。
顾松擒拿着曼陀公主,跪在了仁德帝和容王面前,请罪。
仁德帝漠然扫过顾松和曼陀公主,淡道:“将此女子带回营帐,严加看管。”
容王呢,则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就那么低着头,仿佛傻了一般,眸中也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更没有喜怒,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
仿佛,他本就是一座雕刻的石头。
到了第二天,仁德帝派了兵马在附近山涧里寻找。
一直找了五天,下面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只找到了一些破碎的衣料,溪流旁的隐约血迹,还有一个发钗。
发钗被呈上来,却见那钗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可是握在手里,仔细观摩,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刻工是颇有功力的。
这是宫里面流出来的东西。
仁德帝望着那金钗,一时想起那个伴随在自己弟弟身边,有着一双清亮湿润眸子的女人。
他也是不由一声叹息。
或许,终究是永湛没有那个福分吧。
此时耽搁了这么几日,容王派出去攻打北羌的兵马已经班师了,此次大获全胜,俘虏北羌族人四百二十六人,其余之人,尽皆逃往北羌之北的荒漠一带,那里滴水没有,生存极为艰辛。
北羌,算是彻底成为流亡之族了。
当仁德帝把这个消息告诉容王的时候,容王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就那么漠然地睁着一双黑眸,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
不喜不怒,无悲无欢。
仁德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温声道:“走,我们回去吧,回去你看看子轩和子柯。”
仁德帝是希望两个可爱的娃儿能唤起弟弟对昔日的回忆,并帮助他从悲怆中走出来。
可是他失望了。
回到了燕京城后,容王只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就别过脸去,再也不看了。
他拒绝去看任何和阿宴有关的人和事。
于是容王府他也没办法住下去了。
仁德帝没办法,也不放心,只好让他暂且住在宫里。
开辟了一个小小的院落,供他住着,又让人仔细伺候着饮食,当然更有御医每日前来诊脉。
御医说,这是心病。
也有的说,容王这是疯了。
说容王疯了的御医被仁德帝降了级,斥责为庸医。
说容王这是心病的御医,被仁德帝下令赶紧开药治病,不然以后也是庸医。
渐渐地,满燕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那个曾经少年英俊意气风发权倾天下的容王,他疯了。
也不是疯,他不打人不骂人,应该说是傻了。
因为他的王妃死掉了,他就这么傻了。
仁德帝有一天下朝后,前来看弟弟。
结果一进门,他就看到眼看着已经弱冠之年的弟弟,正蹲在那里,默默地望着一群蚂蚁。
他忽而就想起,小时候的永湛,也爱蹲在那里看蚂蚁,一看就是一整天。
眼眸中忽而一热,他深吸了口气,过去,也陪着他蹲在那里。
“永湛,你在看什么”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这么问他。
容王连头都不抬,也没回答仁德帝的问题。
他就低着头继续看蚂蚁。
仁德帝看向那蚂蚁,却见有一只蚂蚁爬到了自己的龙靴上。
他打算伸手,将它拂掉。
谁知道已经一个多月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的容王,忽然望着那蚂蚁:“你不要伤害他!”
仁德帝疑惑地抬头看向容王。
容王俯首下去,捧着那个蚂蚁,小心翼翼地将蚂蚁从仁德帝靴子上取走,那神情,仿佛那靴子会脏了他的蚂蚁。
仁德帝仔细地观察那蚂蚁,却看不出任何特别来。
容王终于开口,大发善心地道:“这是阿宴。”
仁德帝一听,顿时有些发懵。
容王见他这般傻呆,越发好心地指着另一个蚂蚁道:“这是萧永湛。”
仁德帝这下子,呆呆地望着弟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容王又指着另外两个小蚂蚁说:“这是子轩,这是子柯。”
仁德帝低下头,去看“子轩”和“子柯”,却见果然这是两只小蚂蚁。
容王说到这里,忽然皱起了眉头:“可是阿宴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那个孩子在哪里呢为什么没有了呢”
他想起这个,忽而眸子里闪现出难以形容的痛苦和脆弱:“孩子呢,她在哪里在哪里怎么没有了呢”
说着,他仿若疯了一般,满地到处找着蚂蚁。
可是那里都是大蚂蚁,却没有小的,便是有小的,也并不比那两只“子轩”和“子柯”小。
他绝望地摇头,喃喃地道:“不对,不对,这都不是,怎么没有呢”
仁德帝忽而眼中有些湿润。
他抬手,颤抖着拍了拍他的弟弟。
“永湛,皇兄没有办法帮你找回你的王妃,皇兄也没有办法帮你忘记这一切。可是除此之外,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
“只要你高兴,你想娶谁都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算你要这个天下这个江山,都可以。”
他的弟弟永湛,就算是幼时受了别人的欺凌,也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可是容王根本听都没听进去,他就在不停地寻找着他的小蚂蚁。
那个他怎么也找不到的小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