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一七九(1/2)
见徐福回到帐中,嬴政就知道他要卜筮。
“可要寡人给你一字”嬴政分外主动地问道。
“不必。”
被拒绝的嬴政有些遗憾,正巧此时蒙恬派人来请,嬴政便先出帐去了。徐福摸出了龟甲,又摸出了竹签……还不等他再摸出东西来,帷帐突然被人急匆匆地撩开了。
徐福看向来人,皱起眉,“何事”怎么这样莽撞就进来了。
那人喘了喘气,“……庶长,赵军派了使臣来了。”
徐福心下惊讶,面上不显,“赵军……要言和”
那人茫然摇头,“这……这,不知。”
徐福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眼,“是谁让你来请我的”
“蒙将军。”
徐福却忍不住再度暗自皱眉。
刚才嬴政才被请走,怎么好端端的,却又来了一人说要请他前去如果真的要请,为什么不刚才一起请徐福心底的疑虑越发地重了。
“桑中,陪我过去。”徐福高声冲帐外喊了一声。他方才让桑中回去休息了,也不知道此时他走了没有。徐福暂时没空去想,这样别有用心的人,是怎么混进军营来的,既然有问题的人已经出现在他跟前了,他现在就必须得想尽办法,从这个人的手底下逃过去。
下一刻,帷帐被猛地掀起了。
桑中走了进来,语气温和,“喏。”
那人笑了笑,“庶长,请。”
徐福对桑中点了点下巴,“走到我身边来。”
桑中面上闪过喜色,当即就走到了徐福的身后去,那人笑着往桑中身上瞥了一眼。桑中容貌气质都趋于温和无害的类型,不管是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给人造成威胁的样子,徐福敏锐地注意到那人隐隐松了一口气。
徐福几乎是立即就确定了心中的预感。
这个人绝对不是秦军中人!
“你在前面带路吧。”徐福抬了抬下巴,姿态冷傲地道。
对方大约也知道徐福的脾气,也并不觉得奇怪,他狗腿地笑了笑,躬着腰走在了前面。而徐福则是立时将手背在背后,朝桑中打了个手势。桑中本也是聪明的人,他对徐福的安危又一直倍加警惕,发觉到徐福的不对劲之后,他就立即知道是这个带路的人有问题了。桑中面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只是手却暗自抓住了匕首。
他的目光从那人的身上轻飘飘地扫过,他甚至想好了,要从什么样的方向,用什么样的手法,从那人身上的哪个部位去下手。
他们走到了帐外。
帐外的士兵仍旧驻守着,像是并未发现哪里不对劲。
徐福暗自挑眉。如此看来,这带路的人在秦军之中还是个熟面孔了,难道是赵军安插下来的或者说是被赵军收买了的若是徐福没有看着嬴政被请走,那说不定徐福还真的上这个当了。
桑中袖子底下的手动了动,徐福立即抬手按住了他。
桑中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紧紧跟在徐福的身后,步子不敢挪远。
那人带着他们营地的边上走了过去,旁边的士兵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也并未出声询问。等快要走出营地范围的时候,徐福才顿住了脚步,同时收回了按捺桑中的手。
“主帐不在这个方向吧”出声问话的是桑中。
那人还是没将桑中放在眼里,他极为敷衍地笑道:“就是在这个方向啊……”
“是吗”徐福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这才身子微微打颤,脸上稍微变了色,“……自然是的,庶长、庶长可是觉得何处不对”
桑中上前两步,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那人面色不动,身体也不动了,下一刻那人就感觉到了腰上一痛,桑中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划破了他的衣帛,刺进了他的腰间,鲜血溅了桑中一手,那人惨白着脸回过头来,正对上桑中面无表情的脸,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然后就被桑中一脚踩住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所看见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此时驻守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将营地之外埋伏下的三个人捉了出来。
在那个人只顾着一边带路一边紧张的时候,徐福就已经叫上营地中的士兵们,在他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被人盯上了,本来徐福也只是猜测外面或许有人埋伏,没想到还真的一抓就抓住了好几个人。
“带走。”徐福转身。
桑中盯着地上的人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才抽出了匕首,因为他的动作,鲜血又溅出来了一些,鲜红的颜色或许刺激了桑中的眼球,他总算是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了。因为之前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徐福被掳走的心理阴影,似乎在这一瞬间消散了不少。因为这一次,他的确守住了徐福。
徐福回头催促了一声,“桑中,跟上。”
桑中脸上的神色逐渐又恢复了温和的色彩,但与之前相比,此时他脸上的温暖更为真实了。他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去,那个图谋不轨的人就这样被他抛在了身后,随后被士兵架了起来。
徐福往着蒙恬的主帐而去,心中实在是忍不住嘲笑那赵军派来的人。
他们以为自己整日宅在帐中,便不知蒙恬的主帐在何处吗他们却不想一想,从前桓齮还在时,自己便已经将军营摸个透了,如何还会被这样一个人诓骗住就算是想要骗他,那也应当是找个更靠谱的借口才是。
蒙恬主帐外的士兵见他近了,当即便撩起了帷帐。
徐福进去时,里头的人正在议事,见他进来,他们也并未显露什么惊奇之色,只是嬴政脸上的表情陡然柔和了不少,而蒙恬也极为热情地将徐福迎了过去。
嬴政低声问:“如何”
徐福知道他问的是卜筮的结果。徐福摇摇头,“卜筮无结果,但是却抓住了一个有趣的人。”
旁人见他说“有趣”二字,不知为何竟是打了个寒颤。
“抓住了一个有趣的人何人”嬴政立即问道。其他人当然便没了插话的权利,一时间便只剩下了嬴政与徐福交谈的声音。
“将人带进来。”徐福对帐外道。
话音落下,便有士兵带着人进来了。
那人匍匐在地,帐中却有一将领忍不住惊呼道:“这不是我的兵吗”
徐福也并不急着斥责那将领,只是淡淡道:“他是赵军派来诓骗我的人,方才他来跟我说要请我到蒙将军这里来,但是待出了帐子后,他却是带着我拐向了另外的方向。并且试图令我相信那个方向才是将军主帐。”
将领已经慌了,急得满头大汗地解释道:“我、我并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
嬴政的脸色已经极为冰冷了。他没想到在他前脚离去之后,后脚就有人上前来,想要将徐福骗走。嬴政走上前去,一脚将那人踹翻了,那人仰头栽倒下去,腰间的血洞还往外冒着血,他的脸色惨白,看上去下一刻就会丢了性命似的。而嬴政的确也不想让此人活下去了,胆敢觊觎徐福,能让他就此死去那都是太轻不过的惩罚了。
那人狠狠地瞪着嬴政,躺在地上无力挣扎。
“与他接应的人也抓来了。”徐福低声道。
他的话音落下,很快士兵们就又扭送了三个人进来,那三人虽然身上衣着不起眼,但能看得出是赵军中人。
如今赵军和秦军对垒,双方都是杀红了眼,仇人见面,那可不都是红着眼睛,满面仇恨吗
“留一人便可。”嬴政低声道。言下之意便是其他人的性命都不用留着了,徐福不置可否。对于要害他的人,他还没有那样伟大的情操可以为他们求情。
地上的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神志不清了,哪怕是听见嬴政的话,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而其他三人就在惊惧之下,狠命挣扎了起来。但是押解他们的士兵手劲极大,又将他们死死捆住了,连嘴都堵了起来,他们想要从秦军中逃命,还不如交代些有用的东西来换一命简单。
嬴政的手指就这样虚空一点,从他们三人的身上滑过,“先杀了他们。”
那三人呆了呆,马上又挣扎了起来。
“那这人……”一旁的将领呆了呆,忙看向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小兵。
“能做出这等大胆的事,岂能便宜了他”嬴政冷笑道,“自然是要教他生死不能才好。”
在场众人并不觉得残忍,心中只有叫好的,就是这般狠辣的君王,才对他们这些常年在战场上的人的胃口,才能令他们愈发地心悦诚服。
徐福倒并未觉得嬴政残忍,大约是上辈子历史书上对嬴政的记载实在太过夸张,将他写成了一个残暴君王,如今一对比,徐福倒是什么感觉也没了。
那挣扎不停的三人被带了下去,倒在血泊里的人也被带了下去,区别只在于,前三个人很快就死了,而后一个人还在苟延残喘。留着他,也能作为日后赵军使出这等手段的证据了。
将这四人处理掉以后,还不等他们继续商谈正事,便有士兵步履匆匆地跑来。
“赵军……赵军使臣来了……”
多么耳熟的一句话,徐福怔了怔,赵军还真的派使臣来了
“让他进来。”嬴政发话,士兵们当然不会再拦着赵军使臣。
帷帐被掀起,外面走进来一个吊儿郎当的人物,那人笑嘻嘻地见过了众人,然后才道:“我们将军说,要与徐庶长做个交易。”
徐福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连一个字都懒得说出口。
那人原本姿态伪装得不错,但被徐福那一眼轻飘飘地瞥了下,登时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甚至差点维持不住,他勉强地笑了笑,道:“徐庶长,将军说,您要什么,就得亲自去拿,何必派人过去呢”
徐福的脸上没有半分感情变化,但他心中实际上已经掀起了风浪。蒹葭被抓住了徐福还是很相信蒹葭的本事的,他怎么可能会被抓住呢想到这里,徐福不由得呆了呆。对啊,他怎么忘了,现在的熊义已经不是过去的熊义了,他手中不知道还有什么厉害的技术,若是这个时代未出现的东西,能将蒹葭唬住也并不奇怪。
徐福顿时后悔不已,他怎么光想着熊义会将这些东西用到战场上,却没想到有可能也用到蒹葭的身上呢。
那使臣的口吻实在太过暧昧,嬴政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上前将那使臣活活卸成八块。嬴政一直便不喜熊义对徐福的觊觎,但他未曾想到熊义侥幸活下来,竟然还对此心怀念想。
徐福倒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蒹葭虽是因自己的执拗非要前去的,但蒹葭前去也是为了替他将记载的东西取回来。
徐福不会对一个害自己的人心软,但他会对帮过自己的人心软,何况他与蒹葭相处的时日已然五年了。
徐福走到嬴政的身旁,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嬴政的手背。效果的确很好,嬴政的脸色好看了很多,至少看着那使臣的目光,不会像是要将他切割成数片一样了。
“如何亲自去拿随你到赵军中去吗”徐福的姿态太过平静了,使臣心中有些打鼓,但是徐福能松口实在不容易,他抛开心底的警惕心,忙点了点头。
“好啊,我去赵军中瞧一瞧,就看你们将军是否愿意给我了”徐福低声道。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寡淡,使臣半晌没能反应过来,“……这、这……”还不等那使臣将舌头捋顺,嬴政已然恼怒了。见熊义开什么玩笑!且看那个意图诓骗徐福的人,落到他们手中是个什么下场,就能知晓徐福进了赵军之中,还能否出来了。这样等同将徐福送入虎口的举动,嬴政是如何也不会应的。
徐福抓着嬴政的掌心搔了搔,然后继续维持着一脸淡定的表情,转头与蒙恬道:“蒙将军不是有话要与使臣说吗”
蒙恬懵了懵,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忙走上前,将那使臣拉到一边去了。之前在战场上蒙恬如何斩杀赵国士兵的,那使臣是瞧得一清二楚的。这蒙恬就是个活生生的杀神啊!使臣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蒙恬一言不合就拧了他的脑袋。“杀神”蒙恬与那使臣瞎扯了起来,使臣在回答的过程中,声音都是不断颤抖着的。
徐福偏转过头,低声与嬴政道:“我想杀了熊义。”
听出徐福对于熊义的不待见,嬴政的心情放松了些,但他的语气依旧是严肃的,“你如何杀他”
“阿政何时见我是没有丝毫准备的人”徐福反问了他一句。
说完,徐福就直直走到了那使臣的身边,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那使臣打了个哆嗦,差点吓尿裤子。他还以为蒙恬受不了了,准备把他给剁了。
“走吧。”
“现、现在”使臣又懵了懵。将军不是说徐庶长极难劝服吗为什么如今,他竟是那样轻易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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