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四五(修)(2/2)
徐福的本事如何,他们已经见过许多,怎会再同这些人一起怀疑徐福
……
徐福点了点头,“不错。”
邱机若有所思道:“奉常在何处行冠礼,若不嫌弃,便请奉常届时告知我与王柳地点,我们二人定会赶去。”邱机虽然与徐福之间,因为少在奉常寺见面而不如从前姿态亲密,但他与徐福的关系倒并未变过。抛开上下级的身份,邱机很想作为朋友前去。
徐福迟疑了一下。
嬴政说冠礼他一手负责,自己还当真不知晓届时会在何处举行。
徐福说了实话,“我也不知晓。”
邱机惊讶不已,“奉常也不知晓吗”
徐福摇了摇头。
王柳在一旁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真相,他迟疑着问道:“奉常的加冠礼并非在宫外举行”
邱机听见王柳问出口的话,也惊了一跳。
连加冠礼也不在宫外举行
这……
难道王上如今都是将徐奉常看作王室中人对待了吗不然谁能在王宫中举行冠礼届时也不知朝中大臣会如何作想。邱机操心的毛病又犯了。心中还忍不住想了起来,如今徐奉常在王上眼中越来越重要……
一日胜过一日的宠爱,到了日后是否会成为害死徐奉常的利箭呢
邱机暗自想了许久,最终在心中道。若真有那一日,自己也要瞧在徐奉常的恩义上,护一护他。
徐福全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邱机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柳神色复杂道:“王上待奉常,想来是真心的。”若是换做以前的自己,定然是瞧不上徐福的处境。但如今,却思维开阔了许多。
一旁的邱机十分不同意王柳的话,但邱机什么也没说。王柳想得如此天真,但自己还是不要戳穿他了吧……
徐福从这两天的目光和表情,便能大约知道,这二人的想法是不一致的,不过关心的意思倒是一致的。徐福心中觉得好笑,便将脸上的神色放得和缓了些,“若有可能,我便邀你二人前来。”
若是当真在王宫中,徐福自然是不能乱来的,届时还得与嬴政说过才知。
邱机点头,感慨地将徐福送了出去。
王柳冷眼看着他,“你方才对我的话有所不满”
“并无不满,只是心中担忧徐奉常……”
“有何担忧的瞧如今的模样,王上分明对徐奉常十分情深……”
“情深又如何想当初那龙阳君……”
王柳打断了他,“他们怎能放在一起比较果然与你这傻子,什么也说不通,自己于感情之事半分不通,倒也能随意开口放谬论了……”
被嘲讽了一脸的至今还单身的邱机张了张嘴,无从反驳地闭了嘴。
徐福不知自己的感情生活已经成为别人吵架的导火索了,他出了奉常寺后,先去拜访了尉缭。
虽然以前他的确不喜欢尉缭此人,但是尉缭只是某些方面固执了点儿,正如自己对自己的卦象十分坚持一样,尉缭也始终坚持他从嬴政面相上观得的东西。如今尉缭身为他的师兄,待他的确不错,就算是为了原身,他也不能对待尉缭太过漠然。
他到尉缭府上的时候,尉缭还未散朝归来。
不过府中人早已认识徐福,当即便将他迎了进去,而且是极为恭敬的,分外殷勤的。
徐福落座以后,才发觉到尉缭的府上似乎还是那样寂寥。
徐福忍不住低声问:“我不在的日子里,师兄连个红颜也无吗”
下人笑道:“国尉对此道并无兴致。”
徐福用清冷的面孔,吐出一句话来,“难道师兄好男风”
尉缭恰好从府外跨进来,闻言脸色免不了黑了黑,“许久不见,你便是如此在背后言及师兄的”
徐福站起身来,半点也不心虚,“师兄。”那话又不是骂人的,他是当真好奇罢了。
尉缭见着他彬彬有礼的模样,心底这才舒服了些。
总算有了点儿当师兄的感觉……
有个总是失忆的师弟实在太糟心了……
尉缭的脸色变幻了一番,然后才在徐福的对面落座。
他微微笑了,虽然平日里严肃的脸,突然笑起来,还带出了点儿褶子,“师弟,此次你加冠,不在鬼谷,那便由我来为你主持加冠如何”
加冠礼都需要德高望重的长辈主持,尉缭虽为长辈,但徐福打心里觉得,他暂时跟德高望重四字是扯不上的。
“这……此事我难做主。”徐福很自然地将这个锅推到了嬴政的头上。
而尉缭的脸色立时便黑了,但人家是秦王,他满腹牢骚也只能憋着。
“不过届时师兄可以瞧着我加冠了。”徐福顿了顿,像是根本没发现尉缭的不快一样,低声道:“难道师兄不愿吗”
“……自然是愿的!”尉缭应道。
徐福点点头,“那便好,我许久未回咸阳,因而今日特来见师兄一面,见师兄近日身材丰腴,那我便觉心安了。”
近日身材丰腴
尉缭呆了呆,有点受打击。
但是细细斟酌一番,他感受到了其中徐福的关怀意味。
师弟不是一向如此吗为人耿直,不善言辞,他所说的丰腴,定然不是嫌师兄我胖,他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
尉缭抬起手,微微捂住胸口,心中感动不已。
徐福往厅堂外瞧了一眼,时辰不早了。
“师兄,那我便告辞了,我有些饿了。”徐福很明确地表达出自己想回宫用饭的意思。
尉缭果然没有拦他,当即便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徐福的身影走远,好不容易得到师弟一次关怀的尉缭,久久不能回神。师弟待我还是不错的……只是秦王爱吹枕边风,才会令师弟常对我冷言冷语。尉缭轻叹一口气,回到了府中。
……
可见世间最好哄的三种人。
一,蠢儿子;二,秦王政;三,俩师兄。
不知觉间,便到了徐福加冠这一日,满朝大臣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等他们散值以后,才陡然接到了邀请。
咸阳宫中行加冠礼。
那一瞬间,大臣们都以为自己眼瘸了,或者头晕了,或者是耳背了……绝对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秦王的问题。
但是很遗憾的,等他们清醒过来之后,发现没错,的确是在咸阳宫中行冠礼,而这个冠礼当然不会是两位尚且年幼的公子的。而是徐奉常的……
他不过是个奉常,不过与我等一样身为秦国官员,他如何就能被秦王如此对待
此时接到消息的李斯,也终于意识到了一点。
不管他在王上手底下如何厉害,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达到徐福在王上心底那样的高度。
想起曾经,自己一心想着王上会如何给予自己优待……还真是有些天真。
不过这样足以。秦国之中,徐福只有一个,李斯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他在王上手底下得到的优待,已经比他从前好过无数倍。
朝中大臣们心思各异,最后迫于秦王的威严,还是不得不来到了宫中。
今日宫中的宫人,对待他们还挺热情的,他们心中滋味复杂。
而这个时候,从床榻上坐起来的徐福,心情也挺复杂的。上辈子已经没有多少人重视成年礼了。在那个时候,成年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失去了桎梏,可以做很多从前不能做的事了。而对于徐福来说,便更觉概念单薄了。毕竟他身为孤儿,没有家长,只有师门,师门之中孤儿众多,谁又会记得他的生辰左右徐福自己也不在乎这个,十八岁那一天便稀里糊涂过去了。
他可没想到,自己来到秦国,还能体验一次成年的滋味。
宫人们伺候着徐福穿上衣袍,这样的衣袍与成年后的衣袍是不同的。
而冠服都是之后,嬴政亲手为徐福换上。
虽然嬴政不太乐意让只着深衣的徐福出现在众人跟前,但考虑到这是仪式的一个环节,嬴政可以让自己的加冠礼搞砸也不在意,但徐福不同,他不能容忍一个环节出错。
待宫人将衣袍为他穿好之后,嬴政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徐福。
这身衣袍将他衬得越发纤细,看上去确实像是还未成年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青嫩的味道,勾得嬴政有些心痒痒。
之后嬴政抽走了自己的视线,先行离开到了咸阳宫的花园之中。
这花园极大,正好可以做加冠的场所。
左右对于徐福来说,他也不没有什么祖先神灵可祭拜的。
随后徐福才跟着宫人,慢慢到了花园之中。
大臣们看着徐福一脸淡然地行来,心中滋味万分复杂,他们也不知怎的,总感觉这场景,就跟秦王加封王后似的……
想到这里,大臣们将自己雷得打了个哆嗦,于是忙摇头将念头甩出去了。
他们定下神来,强迫自己认真观礼。
他们看着徐福面上一如既往的清冷之色,心中直犯嘀咕,怪不得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能颇得王上青睐,哪怕是在这样的地方,他竟然也能维持常态,当真称得上是荣辱皆不惊了。
嬴政也与那些大臣一样,定定地瞧着徐福,等他注意到那些大臣看得入神的时候,自己心中就有些不大乐意了。
他就知道,这般模样的徐福,就不应当放出来……
除却寡人之外,竟然还有这样多的人,能同时欣赏见他身上的美丽。
嬴政压下胸中躁动的情绪,面上露出了点儿笑容。大臣们一心看着徐福呢,谁都没注意到他们家王上,脸上的宠溺实在太不正常了。若是知道的话,他们肯定这时便会高高提起警惕了。
这时的大臣们,都还想着,虽然徐福能在宫中行加冠礼,但那又如何当年龙阳君得宠时,什么任性荒唐的事没发生过。与之相比,徐福这还不算得什么。
……
徐福的神色微微有些飘忽。
别说是那些大臣脑补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他怎么瞧都怎么觉得,自己就跟那抓着裙摆,羞答答走向新郎的新娘……
徐福暗暗打了个哆嗦。
好不容易,他走到了嬴政的跟前。
二人都跽坐下来,只不过是面对面,嬴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徐福向来脸皮厚,目光避也不避,乍一看,两人的模样就像是在深情对望一般,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那些大臣并未看见其中奸.情。
嬴政将早就备好的冠动作轻柔地戴在他的头上,口中念着加冠时的祝福语。
尉缭见状,颇有些嫉妒。
可惜不是他……
不久后,嬴政取下了徐福头上的冠。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却根本不敢肯定。因为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但事实是,嬴政的确又从宫人手中取了更华美的一顶冠,再度戴在了徐福的头上。
徐福只隐约记得当初嬴政加冠时,便也是这样,重复加了几次冠,一次比一次贵重。但他却并不知其中的分别。数次加冠,可见主持加冠礼的人,对即将加冠的少年人有着多么深厚的祝福。
像嬴政那样数次加冠的,也就只有他敢如此了,别的人,谁还敢越过他去
但现在徐福算是怎么回事……搞得这般隆重,隆重得大臣们心里都被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嬴政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一般,继续我行我素地动作下去。
随着徐福头上的冠再次被换下,大臣们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爆裂开了。
当初魏王也没给龙阳君加过冠啊,无法再继续做对比的大臣们,觉得有些慌张。
幸好,嬴政没有太过夸张,到第三个冠时,他便没再换下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嬴政面色不虞地为徐福脱去外袍,再换上成人的袍服,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没留给其他人看徐福只穿深衣的机会。
徐福一头黑发被冠挽起,身上再加以华美精致的袍服,加上他气质本身便显得比旁人高出一等来,因而,若说他是秦王室的人,恐怕也没有人不敢相信。
嬴政略带痴迷地瞧了瞧徐福的头发。
若非诸多大臣在场,恐怕他便要舍不得就此丢开了。
最后嬴政才出声道:“其字,为君房。”
众人忙出声恭贺。
加完字,这才算是结束了。
不过众人念着君房二字,总觉分外熟悉,半天却又想不起来,直到最后宫人送他们出宫,大臣们才猛地反应过来。
徐君房。
那不是早就从鬼谷里传出的名字吗
大臣们不太高兴地看向了尉缭。
尉缭冷呵呵,“怎么我这师弟当不起如此冠礼吗”
“当得起当得起!”大臣们忍痛违心,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