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九五卦(2/2)
实非常人能所及!
其实不止这内侍,就是包括王柳、苏邑在内的奉常寺上下人等,听过之后,也都愣了愣,与那内侍想到了一块儿去。
他们不得不承认,人家年纪轻轻,为何能这样快便坐上奉常的位置,盖因他本就优秀,又心胸广阔,能容纳他人,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卜筮的。
而王柳回味过来之后,心中五味杂陈,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羞窘。
他没想到,徐福真的不与他计较了,他见平日里徐福对自己冷言冷语的,还当徐福依旧记着当初自己的错处呢,每当这时王柳都是暗道,这本该是自己承受的,若不是自己非要去为难徐福,又如何会惹得徐福不喜但他真的没想到,徐福早就不记在心上了……竟然还推举了他做太卜丞!他知道徐福与王上是什么关系,徐福开口……他那太卜丞的位置的确是坐稳了。
可再看刘奉常。
明明并未推举他,却厚着脸皮认了,他出手帮了刘奉常,如今刘奉常还拿着这份根本不存在的恩情,来要挟他!
其卑劣,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也!
“刘太卜冒认他人之功,脸皮如此之厚,实在令我开了眼界!”王柳冷笑一声,看着刘奉常的目光冰寒至极。
刘奉常打了个哆嗦,再难说出一句话来。
完了……完了……如今什么都完了……
刘奉常并未觉得羞愧,并未觉得自己有何处错了,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恐怕要丢了官位,还要遭责难了……
内侍冷笑道:“我也未见过这样的人,恐怕王上听了都会觉得惊奇呢,我瞧刘太卜也应当觉得欢喜了,毕竟也能在王上面前露个脸了……”
要告知被王上
刘奉常如今还能忆得起,当初大傩时,因为有人晕死过去,王上对着奉常寺发起怒来,是何般模样,今日想起来,他都仍旧觉得双腿发软,内心蒙着一层恐惧。
越往下想,刘奉常便越觉得惊惧,甚至还联想到了那长信侯的死法……
这么一想,刘奉常竟是生生厥过去了。
押住他的人,鄙夷地轻嗤一声,押着人便出去了。
而徐福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心思,那刘奉常恶心人的本事,实在是一等一的!为了个奉常的位置,也是丑态毕露!当初他的批语,可真心没冤枉刘奉常!
众人见一场大戏落幕,这才心思各异地散去。
他们都不由得想,王柳这样得罪过徐福的人,尚且都能在徐福跟前讨到好处,那他们岂不是更容易了吗
只可惜徐福拔腿要走,他们也不敢上前拦,如今他们也算看出来了,徐福是个不好惹的人,他不惧任何人,若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上去得罪了人,那可就不好了。方才刘奉常的做派,肯定让徐福心中不快,他们还是且等一等,再去与徐福结交也不迟。
众人一散,便只剩下了王柳与苏邑。
王柳暗暗咬牙,迟疑一会儿还是跟上了徐福。
“多谢徐奉常。”王柳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
苏邑淡淡道:“我都未能想到,竟是徐奉常举荐了王太卜。”
王柳听完,当即便转头横了他一眼,颇不高兴地道:“难不成你觉得不配做这太卜丞吗”
苏邑摇头,“我可并非此意……”
“那刘太卜是个麻烦,我去瞧一瞧他的罪名簿,你们且自己聊去吧。”徐福心思已经不在这边了,说完之后,便跨出了奉常寺的门。
原本还等着好好感谢一番徐福的王柳愣了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就只有刘奉常这样的人,才会将这种恩情捏在手中来要挟他人了,而徐福这样的人,却是压根未将这份恩情看在眼中。
刘奉常挟恩求报,他心中不快,而如今徐福不要他报答,他反倒心中觉得难受起来了。
苏邑扫了一眼他的模样,皱眉道:“别看呆了。”
王柳回过神来,不悦道:“我何曾看呆了分明是你看呆了!”
苏邑皱了皱眉,暗道一声不与王柳计较!这边转身离去了。
王柳瞪了瞪他的背影,心中不快道,分明是苏邑不知死活,觊觎徐奉常!怎么苏邑还反倒指责他果然是个怪脾气!有毛病!
苏邑也心道王柳有病,以前与徐奉常不对付,如今又倾慕徐奉常,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徐福并不知那刘奉常被带往何处了,而此也没有小内侍在外等他。徐福也不耽搁,拔腿步行往王宫的方向而去。左右王宫的守卫都已经认识他了,哪怕不坐那马车,也没有什么所谓。
而此时那宣布王令的内侍,跑得飞快,已经到宫中先寻嬴政禀报去了。
嬴政很早之前便知晓徐福在奉常寺中,曾经遭遇过责难了,只是那时他对徐福半点心思也无,二人之间陌生得很,徐福对他也只有一个可利用的作用。对于这样的人,他怎么会上心呢只是如今再听内侍提起,嬴政的记忆回笼,这才觉得愤怒不已!
如今换了个身份,他成了徐福的情人,他自然难以容忍有谁欺侮了徐福。那些过去,如今一想起来,嬴政便觉得刘奉常当真可恶!
撤职便都是便宜了他。
那内侍又将刘奉常在奉常寺中大闹的事托出,嬴政听了之后,面沉如水,半晌连句话也不说。
那内侍却战战兢兢低下头,知道嬴政这是真的怒了。
“王上……那刘太卜……如何处置……”
嬴政手中的竹刀在竹简上划出长长的痕迹来,印痕深刻,可见他方才使了多么大的劲儿。
“当初寡人为何会选此人做了奉常”
赵高在旁闻言,躬身道:“王上,当初奉常之位,乃是吕不韦所选的人担任,后来便换成了逆犯嫪毐的人。”
怪不得了……那嫪毐也不过是个出身市井的混混,他能有什么选人的目光选了此人上来,也不过是为了膈应吕不韦罢了!当初嬴政还未注意到这一茬,原本奉常寺也不是多么重要,他便也未撤去此人职务,但如今细数起来,嬴政才发现这人身上,竟有这么多令人难以忍受的罪过!
“将人带到寡人跟前来。”嬴政冷声道。
内侍愣了愣,扬起头来,“王上”那刘太卜如何配见王上杀了不是便好了!
但内侍心中再疑惑,却也不敢出声质疑嬴政的决定,于是站起身来,道:“奴婢这便去。”
刘太卜……
好一个刘太卜!
嬴政手中的笔刀插在了竹简之上。
赵高在旁边斜睨了一眼那笔刀,暗暗在心中为那刘太卜点了根蜡。
不久之后,刘太卜便被带到了殿中。嬴政见地上蜷着一团软趴趴的玩意儿,不由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内侍道:“回王上,这是吓晕了。”
“吓晕了”嬴政嘴角翘起,露出个冷漠的笑容来,“将人泼醒。”这人可实在太没用了些。与徐福争执时,怎么不见他如此胆小想来是将徐福当做软柿子捏了!可那也得看寡人让不让你捏!
莫说如今成了太卜,就算是奉常,一个小小奉常!算什么东西!
给徐福提鞋都不配!
有宫人拎了水来泼在他脸上,只是可惜,这时是盛夏时节,那水泼上去,可不是冰寒刺骨的,反倒是凉爽的。不过就算如此,那刘太卜还是生生打了个寒颤,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是哪里这是哪里”他实在太过慌乱了,看也没看便喊出了声。等到他平复下来,这才看清了坐在上位的嬴政。这一眼,差点让心中恐惧的刘太卜又生生晕过去。
“王、王上……”刘太卜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
这还是他头一次单独面见王上,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境地之下。
就在此时,有宫女进门道:“王上,扶苏公子同徐奉常到了。”
刘太卜就听见了个“徐奉常”,当即又打了个哆嗦。他这是追上来,要弄死自己啊……
刘太卜总算知道畏惧徐福了,不过此时也晚了。
嬴政挑眉看向那宫女,“扶苏同徐奉常一起来的”
宫女点头。
“将人请进来。”嬴政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不多时,徐福便牵着扶苏进来了,宫人们见他们如此姿态,也不觉得奇怪。就算哪一日,扶苏公子都认徐奉常做仲父了,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徐福也是在路上遇见扶苏的,扶苏要来请教嬴政,而徐福是要来寻嬴政瞧个热闹,二人便一同进来了。
见到徐福的面,嬴政顿时更为心疼了,想一想从前自己竟然对徐福的遭遇不放在心上,而那刘太卜竟然敢让徐福去洒扫茅厕嬴政便觉得胸中涌动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扶苏一进来,先同徐福一起见了礼,随后便好奇地看向浑身湿了个透的刘太卜,问道:“父王,此人是谁”
嬴政冷着脸道:“此人乃是曾经欺侮过你老师的恶人。”个中森寒意味,刘太卜皆听进了耳中,他不自觉地便又打了个哆嗦。
“欺侮过老师”扶苏闻言,当即眉毛一扬,快步上前,命旁边的宫人道:“将此恶人的脸抬起来,且让我瞧一瞧,是何等利害的人物,才敢欺侮我扶苏的老师!”
那刘太卜闻言,只觉得脑子一片晕眩。
什么……什么老师
徐福是长公子扶苏的老师
刘太卜已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了,他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他怎么……怎么就犯了这样的大错啊!
“我还当他有两个鼻子,两张嘴呢……原来也长得如此普通……”
徐福在他身后淡淡道:“谁说他长得普通了比起常人来,他可是丑了不止半点……”
扶苏闻言,笑道:“老师说得不错,正是如此!老师曾对我说起过,相由心生。此恶人,面相如此丑陋,气质猥琐,可见其内心也何等卑劣!”
扶苏转头看向嬴政,问道:“父王,他是如何欺侮老师的如今便让扶苏为老师讨回来。”
徐福和嬴政都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扶苏。
如今这个模样的扶苏才像是个正常同龄人的模样啊。
扶苏身为秦王的长子,年纪小小,竟然没有半分得意竟然都不仗势欺负一下人平日里总是年幼却沉稳的模样。而他如今叫着要为徐福讨回来,那冷厉和溢着怒气的脸,才更像是个出身高贵的小孩子啊。
“也不是多么大的事,他曾令我去洒扫茅厕。不过我却没做。”
扶苏闻言,瞪大了眼。
让老师去洒扫茅厕
让老师这样气质出尘的人……
“好大的胆子!”扶苏抬脚便踹在了刘太卜的腰上,“揍他!”
宫人闻言,抬头看嬴政,却见嬴政面带笑意,这还有何说的当然是上前开揍!扶苏公子说得没错!此人实在可恶!竟然敢对徐奉常下如此命令!徐奉常啊……
那可是如神仙下凡般的徐奉常啊……
此时扶苏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突然道:“父王,不如将胡亥抱来……”
“做什么”嬴政皱眉。这样的场面,将胡亥带来做什么
扶苏道:“自然是让胡亥尿在他的身上……”
徐福:“…………”
完了……
扶苏公子,当真被他带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