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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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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内侍忙上前敲了敲门,门一开,里头探出个脑袋来。

“先生可来了!”蒹葭松了一口气。

小内侍忙上前将门完全推开,徐福走了进去,见蒹葭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身雪白,整张脸都陷进了大帽子里,一身锐气全没了。

徐福跟着蒹葭往里走去,就见龙阳君还是穿着他那一身女装,慢悠悠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这时徐福刚散值从奉常寺出来。

酉时,也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龙阳君见徐福进来了,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请先生一次实在不易。”

最近徐福都很少往奉常寺去,龙阳君又不能请人请到王宫里去,只能天天命人去奉常寺外等着。好不容易才将徐福等着了。

“辛苦龙阳君了。”徐福当即认错。

龙阳君擦了擦手,请徐福坐下。

蒹葭面色有点臭。显然对于龙阳君将自己当做主人的行为,十分不满意。

“先生托我盯的那人,已经从庄子里离去了。就在几天前,被一男子接走的。剩下的就实在不知了。”

“如此已经足够了。”徐福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郑妃若不是自愿,那嬴政派去的人定然会将那男子抓住。而现在郑妃能和那男子离开,说明便是认识之人。不管是不是尉缭口中的师兄姜游,至少也是郑妃自己选择的人。如此算来,也应当是实现了她的所求。

他没算错!

这样的滋味实在太好了。

龙阳君突然出声道:“听闻韩非来咸阳了”

“是。”

龙阳君摇头,道:“韩非此人我是打过交道的,说难听一些,他有个顽固的脑子。他纵使来了秦国,也不会甘愿辅助秦王的。”

“一身才学啊,总要试试能不能留住。”

“我想是不必试了。”龙阳君脸上露出点儿笑意来,“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了他。韩国没了韩非,以后也出不了第二个韩非了,早晚要亡。”

徐福没想到龙阳君将话说得这样干脆,他顿了顿,反问龙阳君:“那龙阳君呢”

龙阳君一怔,笑道:“哈哈,已是秦国人。”

徐福心道,魏王听见这话得气死吧。

若是那时魏王不对他起了色心,他还不一定见到闻名诸国的龙阳君,自然后来龙阳君也就不会被他拐跑了。魏王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与龙阳君又闲聊了几句,徐福便匆匆告辞了。

嬴政定然也在王宫中等他回去一同用膳了。

蒹葭送他出去的时候,徐福又在院子里碰见了那老管家。老管家看了一眼徐福,满眼都是防备。徐福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等走到门口去了,徐福才突然想起来一茬。

他转头问蒹葭:“龙阳君在你府中,是借的什么身份”

蒹葭脸色一黑,“……从外寻来的红颜。”

徐福不厚道地在心中大笑三声。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管家防他就如同防隔壁老王一样,原来是见龙阳君貌美如花,担心自己将龙阳君给勾搭了,给他家主子戴了绿帽子。

辞别后,徐福慢慢走出了巷子,坐上马车后,顿时觉得周身暖和了不少。

回了王宫,徐福一踏进殿内,就见嬴政站在殿内正与扶苏说着话。嬴政注意到他进来了,转头瞥了一眼,看见徐福身上的衣袍薄了些,嬴政皱了皱眉,命宫女取来自己的常服,随即招手让徐福走近,给他披在了身上。

扶苏默默低下头,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徐福同嬴政一起用了饭食。

“今日王……阿政可曾召见韩非了”徐福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问题。也不知韩非回去时,到底晕没晕。

嬴政一顿,“……寡人今日有事,便未曾召他。”

徐福:“……韩非现在会不会很焦急”等了一天,却没人搭理他。

嬴政沉默。

徐福也沉默了。

他们竟然齐齐将韩非忘了个彻底。

“寡人明日便叫他进宫来。”

“那我明日也不去奉常寺了。”徐福马上道。

嬴政“嗯”了一声。然后两人就又将韩非遗忘到脑后,各自翻阅竹简去了。

韩非等得焦灼难安,终于迎来了咸阳宫的人。他被带上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进了王宫中。

韩非被引着到殿中见嬴政的时候,徐福还在寝宫中睡觉。

徐福醒了往大殿去时,韩非和嬴政的对话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尾声。

徐福看了看嬴政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再看韩非的脸色,无比的平静,也看不出什么来。徐福也只能叹一声睡过头要不得,错过了多少好戏。

韩非见徐福跨进门来,转头看向徐福,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道:“敢问、徐典事还、还能算、什么”

徐福漫不经心地道:“你死后要葬在哪里,看风水可以找我。”

韩非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个笑容来,要知道自从入了秦,他便是一脸沉重的表情,从未舒展出过笑容。

“可惜……韩非对、此并、并不执着,届时……随处、可、可葬。”

听他语气,徐福心中暗暗一惊,他不会是已经做好死的打算了吧

韩非在嬴政跟前告辞,跨出殿去。

徐福看了一眼嬴政,朝他递了个眼神,随后便也出了大殿。

韩非顿住脚步,看着徐福道:“韩非能、能否问一、问徐典事,我、我是为何、而死”

“这我便算不出了。如今你已知晓自己可能会死,说不定之后的过程和结果都会因此而变动。”

韩非却道:“是、是死于、秦王、手、手中吗”

徐福也不否认,但也没应和。

韩非笑道:“……若、若如此,那不是、证明、秦王是、是个残暴、的人吗那、那又如何、值得、韩非去效、忠”

徐福不高兴地道:“尚未发生之事,韩子便将罪过盖在王上的头上,是何意韩子不愿为秦国出力,那不愿便是。之后会得如何结果,都是韩子自己之选,韩子到时也应当是没有遗憾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韩非明明与嬴政聊得愉快,却偏偏为了他心中的坚持,费了劲儿地想要证明嬴政是个不好的人。徐福如今又是嬴政的身边人,他现在又哪能容忍自己听见韩非说嬴政的不是

徐福转身回了殿中。

不过一面徐福却挂心起了,韩非究竟会怎么死,因何而死。

进了殿的徐福面色有些恍惚,嬴政见状,不由问他:“和韩非说了什么令你不快了”

徐福当然不会说,因为韩非说你会是个残暴之人。

这话不由得让徐福想到了曾经尉缭之言,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不爽快。

“他就问我他会因何而死。”徐福一句话带了过去。

嬴政笑道:“说不定便是寡人下令处死他。”

“王上不过口头说说罢了。”徐福轻哼一声。

“为何如此说”

徐福冷声道:“王上分明那般欣赏韩非,虽然口中说起,韩非若是不愿效于秦,就杀了他。但王上说这话的时候,可丝毫认真也无。反倒是夸起韩非的时候,更认真一些。”

就是这一点,让徐福的心情非常复杂。

“寡人是不舍韩非之才,但若真惹恼了寡人,留下他的书,就不用留下他这人了。”嬴政大笑道。

徐福低头思索,没再搭理嬴政。

嬴政也不生气,同嬴政回了寝宫之后,他都仍旧满脑子的韩非的死因。嬴政见他处处走神,心中叹了口气,微微吃醋于,那不知道是何事夺走了徐福的全副心神。

他们哪里知道,彼此都为一人而吃醋不快呢。

又过了一日,徐福特意寻了个自己心静神安的时辰,然后翻出了龟甲,测韩非的祸福。

他烧了木条,却插不到龟甲的孔中去。

徐福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怎么为韩非算个卦如此艰难

嬴政恰巧回了宫中,见徐福面前摆着许久都未取出来过的龟甲,不由问道:“这是起的什么卦”

徐福头也不抬,轻叹了一口气,“为韩非。”他叹的是自己静不下心来。

而嬴政却误会了,以为他是可惜韩非的命运,于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又有了些醋意。

这还是第一人,能让徐福上心至此的。

上一个让徐福这样上心的……它还只是个鼎啊!

是个鼎啊!

嬴政觉得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忍不住把韩非给宰了。

徐福推开龟甲,招呼嬴政在自己跟前坐下。

旁边的宫女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也就只有徐典事敢如此将秦王呼来唤去了。

徐福抬头,看着嬴政,“来,赐我一字。”

嬴政心头更加不爽了。

你龟甲算完了你还给他测字

这是寡人才有的待遇啊!

心中如此想着,但嬴政嘴上还是宠溺地道了个字,“徐。”

徐福抬头一看,正对上嬴政的目光。

……他怎么觉得有些浑身麻麻的呢

嬴政的目光深了深,徐福立马错开了他的目光,低头写了“徐”字。

左边举刀,悬于顶,这是代表生命有危的意思。刀下有手高举,乃是人举刀。右边屋下有小。徐福第一反应就是屋檐之下有小人。

意思是……身边人

韩非死于身边人之手

那就不是嬴政了!

不,他得验证一二。不对,这样也没法子验证啊,难道他真的要等韩非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算得对不对

嬴政见徐福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轻叹一声,令宫人取来食物。

既然他对徐福的吸引力已失,那食物的吸引力总没有丢失吧

待到食物端上前来,徐福也毫无反应,还是有宫女进来,小声惊喜道:“王上,胡亥公子会说话了!”

徐福骤然惊醒过来,“嗯他会说什么了”

宫女笑道:“说得含糊不清呢。”

“将胡亥抱来。”徐福登时来了点对小孩子的热情。话说完,他看了一眼嬴政,算是征求嬴政的同意。

收到这一眼的嬴政,心头总算舒服了些,马上让那宫女去抱胡亥了。

胡亥一抱进来,就笑嘻嘻地咧开了嘴。

宫女将他放在徐福面前的厚被子上。

胡亥坐在被子上,双手一张,扑倒在地上,然后就朝徐福的方向爬了过来,嘴里喊着,“啊糊……啊糊……”

徐福:……

嬴政大笑一声,“喊的是什么”

徐福的目光冷嗖嗖地射向嬴政。

别装傻,这分明是跟你学的!

什么啊糊,是阿福吧……

胡亥终于爬到了徐福的脚边,嬴政伸手将胡亥捞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寡人是谁”

胡亥傻兮兮一笑,口水落在了嬴政的袍子上。

“啊政……”

徐福不高兴了。

凭什么叫嬴政口齿就那么清晰叫自己就跟没牙也没舌头一样的口胡!

不过嬴政脸色还没得及露出笑容,胡亥就“呀噗”一声,嘘在了嬴政的袍子上。

嬴政的袍子刚遭遇了口水攻击,紧接着又被尿成了湿哒哒一片。

嬴政脸色一黑,将胡亥放了回去。

宫女脸色大变,慌忙上前服侍嬴政更衣。嬴政只得暂时离开先去沐浴。

徐福揉了揉胡亥的脸,“啧,以后不能叫阿福,阿福不是你叫的,你要叫爸爸。”

“粑粑……”

“算了,你不如叫我爹”虽然胡亥名义上还是嬴政的儿子,但现在也属于他儿子了嘛。

“得”

“叫父亲呢”

“糊糊……”

徐福失望地收回手,看着宫女给胡亥换衣服换尿布。

看来胡亥的说话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徐福在宫中休息了几日,宫外下着大雪,徐福也不愿去奉常寺报道了。

他坐在窗前,挨着火盆,喝着温热的水,看着雪景,耳边的背景音乐是小扶苏的朗诵声。

过了会儿,便有宫女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徐典事,李长史在殿外,要见你呢。”

李斯

想来应该是刚从嬴政那里出来。

徐福放下身上挡风的袍子,让扶苏继续好好朗诵,还没好好表现一番老师风范的徐福便出了殿。

李斯裹着袍子,站在殿外,身后风雪大作,他却半点也没有颤抖。

“李长史可是有事”如今李斯还能有什么地方用得上他李斯有事也应当是去找嬴政才对吧!除非是为了……韩非

李斯笑了笑,温声道:“李斯有事想要请教徐典事。”

“直言吧。”

二人也不是陌生人了,不必那样客套了。

李斯果然也不再多言,开门见山道:“徐典事可知我那师兄因何而死”

徐福道:“算是算出了一些。”

“是何”

“身边小人。”徐福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李斯的目光闪了闪。

徐福看着他的目光也跟着闪了闪。

徐福迟疑道:“李长史,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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