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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五四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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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当飞鸟行过时,便有非常大的祸患。但是谁有祸患何事上有祸患一概不知。

徐福打乱重来,心中默念所求,更为诚心,所求也更为详细,他求国民大事,为福还是为祸。

至于秦始皇的安危福祸暂时被他抛到了脑后去,反正他知道秦始皇不可能这么早死就够了。

龟甲求两次,后一次占卜很有可能不太准,但是为了能求得更详细的事来,徐福只得多求一次。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其他杂七杂八求了一堆的太卜,心中无语。这些人这么个求法,能准才怪!

……

“噼啪”一声,徐福的手指险些被飞窜的火苗烧到。

徐福匆匆从龟甲小孔上再次抽出木条。

这次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才不慎,让木条燃得旺了一些,龟甲上竟然直接撕裂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纹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指示中的一部分。要知道有时候,多一条裂纹,与不看这条裂纹,结果很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此时徐福也不可能再换一只龟甲,就算再换来,那准确率说不定还不如这一次,徐福咬咬牙,静下心来继续观察那龟甲。

他的手指从上面摩挲而过。

若将那条裂纹看在眼中,艮上坤下,为剥卦。卦象行六四,六四六四,剥床以肤,凶。

徐福却并不能理解,剥床以肤为何意。

若不将那条裂纹看在眼中,则是坤上艮下,为谦卦。卦象同行六四,六四,无不利,意思是无往而不利,没有什么困难可阻挡去时的路,乃是吉卦。

两个卦象大相径庭,那究竟是剥卦,还是谦卦

徐福脑中的思绪纠缠在了一起。这是头一次,他卜卦如此之慢,其余人渐渐的也都完成了手头的卜筮任务,侯太卜从外面走进来,面容冷淡严肃,问道:“所得何卦众人写于竹简之上,交于太卜令手中,再有太卜令将竹简归纳,交于我手。”

见徐福还低头看着书中龟甲,侯太卜皱了皱眉,不由得问道:“徐太卜可知了”

徐福抬起头来,应道:“知晓了。”

侯太卜这才满意点头,巡视一遍然后离去。

他们收拾一番后,徐福也根本来不及再细细思考那龟甲怎么回事,众人便要前往宫门口而去了。

从商周时起,便有大傩的习俗流传而下,到如今更是兴盛之时。每年分三次,春毕时,仲秋时,以及季冬时。此次便为季冬时。由太卜署中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为国驱疫,逐尽阴气为阳导也。

此时诸臣也赶至殿前,着祭服。

在太卜署的引领之下,口中吟大傩祭调。

数人同吟,场面宏大。

徐福为太卜令,随一干上司立在广场之中,其余人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面向大殿的方向,徐福能察觉到无数目光往自己的身上投来,能有殊荣站于此的,如此年轻的还真只有他一人。苏邑、王柳都未曾有此资格。

吟至一半时,徐福身后的人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直直朝着徐福倒去,徐福惯性地闪避开,那人直接倒在了地面上。

大傩礼顿时中止,无数人朝着地上那人怒目而视,徐福心中余惊未消,若是他被那人砸个结实,到时候被怒目而视的也有他一份了。

有侍从上前来赶紧将那人拖走,徐福只来得及瞥见那是个步入中年的男子。

没人再朝那无故晕倒的人多看一眼,他的命运从这一刻起便已注定。

徐福心中微寒,不由得打起精神,更为一丝不苟起来。若是他在大傩上出了意外,秦始皇也不一定会保他吧。

方相氏驱走疫难后,众人也吟唱结束。

那被拖走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众人叩拜秦王,随后退到王宫外去。

待诸大臣散去,奉常寺的人便见代表着秦王的赵高从宫内走了出来,赵高神色冷凝,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此乃你奉常寺中人,刘奉常可想好如何向王上做交代了”

“这……这……”刘奉常原本就是个怂包,此时见赵高一出来,登时就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还是熊义上前道:“刘奉常也为此事心焦不已,恳求王上给我们一次赎过的机会。”

赵高冷笑一声,“如何赎过”赵高此时的模样,哪里还像是平时里在寝宫中与徐福笑着闲聊的人。

奉常寺众人对赵高升起了胆怯之心,竟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住。

徐福发觉,长期待在秦始皇的身边,气势是当真会被影响的。

熊义还是不急不缓道:“查清那人之过。”他倒也不愧是常年跟随父亲在宫中来往的人,此时丝毫不慌乱,奉常寺中人已有不少心底对他升起了几分敬佩。

赵高还要说什么,却见一内侍从里疾步走来,附在赵高耳边说了些什么,赵高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不出的复杂。

“王上有令,召徐太卜前去。”

熊义嘴角的笑意变得玩味起来,“王上只召徐太卜前去”

赵高神色冷然,“只召徐太卜前去。”

其余人也只是心中感叹了一句,深受王宠。

徐福挺着背脊,仿佛不认识般,只与赵高浅浅点头,随后便跟着他往王宫中去了。

熊义望着徐福的背影,心中嗤笑。徐福与王上还真有几分关系……不过敢染指王上的人,那才算是有滋味啊……

熊义心中只图痛快,却也不曾想,嬴政哪里是那样心胸宽阔的人嫪毐死成什么模样,将来说不准他就会死得比那还要惨。昌平君又如何能比得过昔日的吕不韦吗华阳太后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要同赵太后一样死的

这头徐福跟着赵高进了殿。

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郑重地随着赵高踏进处理政事的殿中来。

嬴政往日里便是于此召见大臣。

徐福总觉得在寝宫中他与秦始皇是一个模样,在这里应当又是另一个模样,所以他并没有没大没小地上前与嬴政搭话,而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徐太卜可知方才那人被拖下去以后,便身亡了……”嬴政淡淡开口。

徐福心中惊了惊。

他怎么会知道那人又不是他弄死的。

“不知。”

嬴政声音中夹杂着些微怒气,“方才宫中太医上前查之,竟是从那人身上发现巫蛊痕迹。”

嗯巫蛊那瞬间徐福有些茫然。他知道太医是擅巫医之术的,与巫术一道常打交道,但这怎么看出巫蛊痕迹的而且奉常寺中随便一个人,怎么好端端的,身上染上了巫蛊的痕迹

徐福正疑惑呢,就听嬴政道:“此事重大,奉常寺若要脱罪,便要全力肩负起此事,寡人对徐太卜信任有加,便将此时交予徐太卜来查明。”

其实徐福并不知道此事哪里重大了,不过考虑到古代对于巫蛊之事的重视,尤其此事还发生在大傩时,便觉得能理解几分了。

嬴政将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交给他,是为了……故意提拔他

徐福望向远处桌案后的嬴政,嬴政神色漠然,甚至夹杂着一点怒气,但是徐福无意中与嬴政的双眸对视,却发现嬴政的眼眸里还带着几分柔和。

他并没有真的发怒。

徐福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数。

此时徐福听见一个中年男声陡然响起,“义儿也在奉常寺中,他身为典事,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不如便请义儿也参与调查中来”

“不必了。”嬴政一口拒绝了。

徐福这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个中年男子,穿着官服,长着一张大众脸,还微微有些发福,似乎正是上次在马车上看见的那位昌平君,也就是熊义的父亲。

他口中的义儿,指的是熊义

幸好秦始皇给拒绝了。

昌平君还欲再说什么,却在看见嬴政脸上的森寒之色后,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昌平君也不蠢,他知道如今的嬴政不可同往日而语了,嬴政的逆鳞不能轻易摸。那嫪毐与吕不韦甚至是赵太后为何会落得这个下场不就是因为与嬴政争权吗嬴政最忌讳别人越过他去,要争这秦国大权,如今他才刚坐上右丞相之位,还是安分些更好。

昌平君闭了嘴。

嬴政满意点头,便打发徐福下去了。

徐福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突然想到,那龟甲所卜之事虽然不能卜出个准确结果来,但他还能观个天相,算一算八卦盘,再不济,他还可以测个字,抽个签……那么多办法,他就不信自己算不出来。

他心中登时安定了不少。

徐福回到奉常寺中后,随之秦王的命令也下来了,接到王令后,刘奉常松了一口气,熊义面色不虞,而其他人看着徐福的目光却夹杂着同情。

他们原本以为徐福颇受王宠呢,但颇受王宠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啊!

王令已下,若是届时徐福什么也查不出来,那便是罪责加身啊!

这等诡异之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查的差事,谁能想到偏偏落在了徐福的身上呢

众人心中那点艳羡顿时便烟消云散了。

求个王宠,还不如自己安生度日,在奉常寺里潇潇洒洒快活过去。

徐福坐下来刚要写个字出来测一测,便有内侍欲将他请到王宫中去了,那内侍道:“截至查清此事为止,徐太卜方可返回奉常寺。”

其他人听了只觉心中同情更甚,而徐福除了有些讨厌计划被打乱以外,其余的情绪倒是没有。如此看来,占卜后续事宜也不需要他负责了。

熊义走到徐福的面前来,按住他桌案上的竹简,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徐太卜之事便交由我来负责。”

熊义脸上的笑容故作熟稔,徐福心中顿时翻涌着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徐福松开手,任由那竹简被熊义抓起来。

那是大傩之前占卜所得的结果,被他写在了竹简上,他犹豫了一下,将两种结果都写了上去,如今还没分辨出谁对谁错来,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想到最后竹简还是要被送到嬴政的面前,徐福便不觉有什么了。

大不了那时他直接从秦始皇那里拿过竹简来改就好了。

这种直接通后门通到最高处的感觉,还是有些爽的。

将事务全部交予他人,徐福便顶着或同情或担忧的目光随那内侍离开了。

内侍驾着马车,带着他到了嬴政的寝宫外,嬴政并未归来,寝宫内十分安静,宫女们还是言笑晏晏地与他说着话,与往日没有半分区别。进一趟王宫,对于徐福来说,已经如同吃个饭那样简单了。

徐福在寝宫中休息了一会儿,到吃晚膳的时候,他才将嬴政等了回来,而嬴政归来之后,也并未与他提起那巫蛊之事。

他就知道,什么巫蛊之事,根本没被秦始皇放在心上!

但任务毕竟落在他的肩上,徐福还是问了一句,“王上,那巫蛊之事”

嬴政轻描淡写地道:“此事你不必管,赵高会去处置。”

徐福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

秦始皇这是让自己白捡功劳

天上掉这么大馅饼给他,秦始皇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计划给他升官

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对巫蛊之事有几分兴趣,可否与我瞧一瞧”他近日看的古籍之上便有记载,原本他对这些旁门左道便有些兴趣,后来还想着没有练手的机会,如今便正好送上门来了。

嬴政顿了顿,爽快道:“那寡人便命赵高协助于你。”

不知道是不是自身错觉,徐福总觉嬴政的口气似乎透着宠溺一般。

宠溺啊……

来自秦始皇的宠溺啊……

徐福心中暗自打了个哆嗦。真是太可怕了!果然是卦算多了,脑子都钝了。

两日后,徐福刚撸起袖子准备与赵高查起此事,同时,那奉常寺也送来了卜卦的竹简,上面汇集了关于下一月的卜卦结果。

徐福见状,先放弃了追查巫蛊之事,而是直接问嬴政要那竹简。

“之前时间急,我未来得及对自己的判词做个修改,左右竹简也是送到王上这里来,便麻烦王上将那竹简给我,我再修改一次。”徐福的口气透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理所当然。

嬴政很乐意满足徐福的要求,当即便让内侍拿着竹简到了徐福的面前。

徐福将竹简展开放在小桌案上,还命人端来杯盏,打算蘸水在桌案上测字。

杯盏很快被送来,但徐福看着面前的竹简,却是呆了呆。

那竹简之上,关于他的结果,只涉及了一句话。

哦不,准确的说,就三个字。

无不利。

自己的心血被人随意抹去的感觉……

徐福心中一声冷笑,真是糟糕透了!

再看竹简之上其余判词,在他的眼中统统都变作了垃圾。

徐福心中有自己的高傲,被侵犯时,他当然会忍不住立时炸毛。徐福按下竹简,面色冰冷,仰头对嬴政道:“王上,可否赐我一字”

嬴政想到之前玉玺丢失时,徐福便问了他这样一句话。

嬴政看着他桌案上的竹简,问道:“这竹简有何不对”

“我只是想印证一下心中想法罢了。”徐福冷声道,哪怕是面对嬴政,他也没有半分缓和的味道。

嬴政终于发觉到了徐福的不对劲,他不再多问,当即给了徐福一个字,“异。”

异样的异。

徐福伸出白玉般纤长的食指,蘸了水,在桌案上龙飞凤舞画了个篆字出来。

嬴政的心神全在徐福那手指上去了,哪里还记得看他在桌案上写字,又是要做什么。

徐福抿了抿唇角,水迹渐干,同时,殿中众人听他朗声道:“上形似水,江河流水而来,汇聚成海。下形似刀戟包裹,为杀伐凶患之意。水从天上来,形成祸。”

“请王上再赐我一字。”

测字若是为求个准确,许多人便会测三个字,求得最后结果。

如今徐福为了把竹简上其余人的判词压个干脆利落,他便也向嬴政求三个字。从嬴政这里得字,算出最后结果来,那不是更有震慑力吗哦,要说这些人不懂测字之法。他们信不信管他何事测对了的事,那便总会有应验的一天,何况,秦始皇信他,那就胜过所有了!

毕竟在秦国,秦始皇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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