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新燕啄春泥(12)(2/2)
她怎么可能乖乖就范他凭什么让人看住她凭什么要住他这个刽子手的地方
她趁着侍卫们换班,偷拿着丫鬟的衣服穿上出了街。
可是才拐了弯,前面就有佩着剑的侍卫在拱手等着她了。
她咬牙往前走,他们也不做声,只是隔着十步远的距离跟着,像长出来的小尾巴。
过一阵她又趁街口有混混滋事打架,打着去看热闹的名头出去了,混乱里她想逃走来着,却发现不管哪条路都有人在恭恭敬敬地等着当尾巴。
如此许多回,她也放弃了。
因为他真的没有再来。
既然他不来,那么她住下来也没有什么要紧。
宅子不大,但供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何况后院里还有个小花园。
她现在逃也是逃不了,也不愁生计了,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便就种花。
把花园里种满了就种天井,天井里种满了就搭上花架再种到庑廊下。
后来听说隔壁有人家院子要出售,她索性把隔壁也给买了下来,反正败的也不是她的钱……
他果然很长时间没有再出现,平静的日子过得她几乎都要忘记是他把她带到这里来的了。
建文六年八月,沧州城里迎来每年当中最热闹的节日之一。
她在院子里扎花灯。
她的淮哥儿十五岁了,他应该长得很高大英俊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了心仪的女孩子
她扎着花灯,想象着儿子约上心仪的女孩儿去看花灯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的手就慢下来。
她十五岁时的中秋节,也和他去沧州城里看过花灯。
他们在河边放了好多灯,每一盏都是同一个心愿。
他说在河的尽头会有个神仙负责收集所有人的愿望,他们放了那么多,一定被神仙记在簿子上了。
她鬼使神差地出门到了街上,顺着人流涌动的街道往河堤走去。
沿途尽是欢快的年轻男女,拓跋人民风开放,不像从前一样讲究男女大防,最开心的就是他们了。
卖花灯的老婆婆不断地跟她兜售,她不理会,只顾低着头往石桥的方向走。
十七年前的桥头,她与他在这里放过灯。
她站在柳树下,望见满河里都飘着的愿望,桥头这边却只坐着一个人。
背影宽阔但寂然。
许多情绪一下子就冲进她的胸膛,又向上蹿进她的脑海。
她走过去,迈下河,捧起一盏灯来看,冷笑。
再捧起一盏来看,又冷笑。
她把这些灯全部都摁灭在水下!
河里只剩哗哗水响。
她站在河中央,在满脸水渍里笑着看他:“还想着跟卫羲儿共白头呢你真是天真!”
她不要他这种涂着血污的愿望,不要他在伤害之后的故作深情!
给谁看呢
河岸上石头上坐着的他望着她一动未动,有明显的痛色从他眼里漫过。
最后他垂下眼,喉头滚动,直到她浑身湿漉漉地踏上岸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跟来的丫鬟拿干净衣服披在她身上,她不要。
侍卫牵来马车让她上马,她也不要。
走回宅子这一路,她心里也在滴血。
谁说报仇很爽
真的,一点都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