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9(1/2)
什么意思
井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杀人狂的随机劫杀,自己被叫到这儿来,是有原因的。
她咬着牙,战战兢兢睁开眼睛。
水面之下,正对着她的脸的,那是……宗杭
那女人松手了。
井袖腿上一软,瘫坐到浴缸边,实在站不起来,拿手撑着身体往角落里挪,颤抖着问她:“你……你想怎么样”
水龙头还没关,水声哗哗的,她觉得水道像是都激在自己头上脸上,浇得她骨头一寸寸凉。
那女人没看她,目光飘进水里,话也说得奇怪,居然带几分赞赏:“是不是很完美”
井袖一阵反胃,她想吐。
不就是像福尔马林泡尸体防腐一样吗这变态女人把宗杭做成了水里的标本,还问她完不完美。
但跟变态讲话,不能歇斯底里,要冷静、温和,不然下一个被泡进去的,就是她自己了。
她又瑟缩着问了一遍:“你想怎么样”
那女人这才垂下眼皮看她:“也不想怎么样,就是请你照顾他。”
恶心再次上涌,这一趟,井袖没忍住,捂着嘴巴冲到马桶边,吐了出来。
她实在受不了了:还要让她照顾尸体,像养鱼那样换水抑或是修剪头发、指甲
她的心没那么大,活着去承受这些事情,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女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你没看明白,琢磨清楚了,再出来跟我说话。”
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井袖吐完了,拿手抹抹嘴,听到水声哗哗,机械地过去洗手、漱口,然后拧上。
水声一停,四周的静浸过来,她不觉就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粒粒簇起。
浴帘被拽掉了,镜子里,那口浴缸就横在她身后,像口去了盖的棺材。
那女人的话,是有所指的。
——你没看明白。
是要让她再看,再琢磨。
——出来跟我说话。
那就表示,这女人还有话跟她说,不会马上就把她弄死。
但一个死人,还能看得怎么明白
井袖拿手抚住胸口,迟疑地再次往浴缸边走,走一步退半步,目光刚触到水面,又赶紧别过头去。
死人,又泡在水里,这种场面,想想都觉得可怕,但不能再捱时间了,她怕那女人没耐心——井袖屏住呼吸,横下一条心,再次向着浴缸探下身子……
是宗杭没错,只穿了条内裤,面容倒还安详,井袖鼻子里酸涩上涌:还好,看来死的时候,没太受罪……
这酸涩气涌到一半,突然轰一声消散,井袖只觉得全身的血瞬间涌进脑子里,胸口处寒热交替,一时结成冰,一时又熬成沸汤。
她没什么专业知识,不知道怎么看尸体,但常识她是懂的:水里泡久了的死人,应该发白发胀吧,再怎么样,脸色该是惨白的,嘴唇该是没血色的……
宗杭都不符合。
而且……
她揉了下眼睛:没看错,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井袖跌跌撞撞从洗手间冲出来。
那女人坐在茶几后的沙发里,面前摊了纸笔。
井袖喉头发干,说话时舌头都快打结了:“宗杭是怎么回事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他为什么在水里他……还是人吗”
那女人把纸笔推向她:“把你的年收入写一下。”
这话题好像太跳跃了,井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那女人没再重复,木着一张脸,等她落笔。
井袖反应过来:形势还是人家的,自己是死是活都未卜,没资格发问,只能照做。
她半蹲到茶几边,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
20,000。
后头加了个“$”。
两万美刀,折合人民币十二万多,摊算下来月薪一万,在国内可能不值当什么,也就是个普通白领的月薪,但以她的学历、行当,又是在柬埔寨,算不错了。
那女人嗯了一声,把那张纸挪到自己这边,看了会之后,提笔在数字的最后又加了个“0”字。
“我给你这个数。”
操!这他妈到底是要玩什么
井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看那女人,又看这串数字。
那女人搁了笔,重又倚回沙发,脸上还是没表情,像是特意留时间给她琢磨。
渐渐的,井袖的脑子就被这二十万美刀给盘踞了。
她从国内跑到东南亚,日出日落,东奔西走,为的什么为一张嘴,为肚皮,为米粮,不止是她,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一样。
有这二十万,她可以回国,可以开一家正规的按摩店,所以这不止是钱,这是保障,是未来安定的生活,是希望。
井袖怀疑自己是在梦里:见到的,听到的,一幕一幕,诡谲离奇,大起大落。
她伸手去拧自己的腿肉。
疼。
井袖抬头:“你说的是真的”
那女人眼皮都没掀:“我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你,犯得着骗你”
也是。
井袖想了想:“杀人犯法的事,我不做。”
那女人语带讥诮:“就你能杀人”
井袖被噎住了。
“那给这么多钱,要做什么事”
“手机带了吗先给我一下。”
井袖从包里掏出手机递过去。
那女人接过来,翻覆着看了会,忽然攥拳用力,咔嚓一声拗断的声响,有塑料碎壳飞溅开来,井袖吓地往后一缩。
还没完,那女人继续用力,再用力,好好的手机,扭曲得惨不忍睹——那女人这才扔掉,然后细细从掌肉中剔出插进去的细小部件碎片。
“第一,不要再对外联系了。”
井袖下意识摇头:“不行,我有工作的……”
话到一半反应过来,二十万美刀面前,那份工作,别说鸡肋了,鸡毛都不如吧,虽然她在老板那还有押金,但那点钱,不要也罢。
她改口:“我的同事老板,会担心我的。”
那女人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洗手间内:“有他父母担心吗”
井袖哑口无言,她在柬埔寨,压根也没亲戚朋友,同事倒是不少,但同事的情谊,拿不上台面。
她突然觉得,这女人很厉害,话不多,但句句如刀,刀刀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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