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1/1)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
雪照从洇湿了的枕边醒来。这一夜,她做了无数个梦,辗转反侧,愁肠百结,每一个梦都沾满清泪。她梦到下大雨的那个夜晚,她迷迷糊糊地躺在他略微潮湿却温暖的怀抱里,她闻到他和她坐在一起时身上散发出来的药草香,她梦到他们还未完成的“和合”,她好像听见他曾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声音痛苦又执着,他说,“雪照,我带你去找鹿角霜,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呵,鹿角霜,凤尾栖,缘起缘灭,皆是为你。
昨天风大,今日果然变天了,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鱼。雪照她们收拾好东西,刘秩和井然来了。他俩一进门,井然就说道,“于小姐,你这一走,少东家又得魂不守舍的了。”这次刘秩没有捣他也没有跺他,也跟着问了一句,“于小姐,定要走吗少东家这几日对大家眉开眼笑的,伙计们比多得俩月工钱还高兴呢。”雪照听了,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少东家之前不这样吗”
井然抱怨道,“之前之前少东家的脸绷得比庙里的关公还紧呢!”
雪照还没答话,只听屋外有人咳嗽了一声,俩人都不吭声了。林修远走进屋来,还没看他们一眼,他俩就一溜小跑出去了。屋子里只剩林修远和雪照俩人,林修远在离雪照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见雪照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头上的发髻向上梳起,她的脸庞精致又可爱,眼睛略有些红肿,紧紧地抿着的嘴唇显示出和她柔弱的身躯不协调的倔强。他记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如华的夜色中,她也是这般站在他面前,月色长衣,一身英气,仿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勇气和坚强在支撑着她。如今在他的屋子里,她还是像上次那般站立在他面前,只是现在他知道,她每次受伤之后都能伪装出勇敢和坚强来,难道他没见过她受到迷药迫害之后的痛苦,没见过大雨滂沱中她无处躲避的无助没感同身受过她琴音里的无家可归的凄凉没听到过她高烧不醒时在他怀里的呢喃经历过了数次劫难,她硬撑的坚强能走多远
雪照也在几步远之外看着林修远,他今日穿了件蓝色的长衣,好像从她认识他以来,他穿的衣服慢慢地不再全是黑色了。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每次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有无尽的安全感。他眉头有个自然的川字,可是和她在一起时这个川字经常是舒展开的。他不经常笑,可是笑得时候上扬的嘴角经常看得她心跳乱乱的。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无论是低沉的,略带嘶哑的,还是温柔的,都是他不在身边时她的精神支柱。她毫不费力得就能让他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一遍一遍,久久不忘。
他们俩注视着对方,内心离得如此近,却难以跨越那几步之遥的天堑;曾经依偎流连的怀抱,此刻却相隔万水千山。
林修远仍旧词穷,最后只说了句,“外面下雨了,院子里积水深,你风寒仍未痊愈,我来背你上车。”
林修远把雪照从屋子里背起来,穿过长廊,走过外面的大院子。几个伙计在屋檐下看着他们,他们窃窃私语,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雨天,少东家要把于小姐送走。还有一双紧盯着他们的眼睛,是柳小真。
车马辘辘地远去了,林修远没有送她,只派了刘秩和井然一路护送。他站在雨里,没有撑伞,雨点落在他蓝色长衣上,洇成了黑色。
这时头顶雨点突然一停,身后一个年轻女子轻声说道,“雨下大了,大少爷快回去吧,小心着凉。”
林修远不答话,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大步回去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